通风管深处那声“咔”还在震动，像是某种机械心脏的搏动，一下一下敲在神经末梢上。我盯着那黑洞洞的出口，手指无意识地蹭过银戒内圈，粗糙的刻痕扎着指腹。云昭的手还贴在认证区，绿光稳定，同步率57.8%，数据流没断，但她的呼吸变了，轻得几乎听不见。
老周站在电磁控制台边，烟斗早灭了，咬在嘴里像根铁条。他没动，也没说话，可眼神一首扫着控制台面板上那两个烧出来的字——“月球”。
我蹲下身，盯着那痕迹。熔液是从焊枪喷出的，高温把金属表层烧蚀成焦黑的沟壑，边缘卷曲，像是被谁亲手刻上去的。这不是巧合。三枚粒子弹，一次拦截，一个坐标。有人在引导我们。
“回溯云昭经纪公司近期工程数据。”我在脑子里对AI说。
沉默两秒。
“检测到木卫二轨道近日搭建全息舞台，结构参数与月球研究所密钥舱数据库匹配度89%。”AI的声音冷得不像平时，“建议标记为高危场景。”
我猛地抬头，看向老周：“你早就知道？”
他没否认，只是从义肢的暗格里抽出一块晶片，边缘带着军用级的防篡改纹路。他插进控制台，动作很慢，像是在做某种决定。
全息投影升起。
一座环形舞台缓缓旋转，悬浮在木卫二的大气层边缘，外圈是流动的光带，内层骨架却清晰可见——交错的支撑梁、中央共振柱、能量导管走向……和密钥舱的结构图几乎一模一样。连通风管道的布局，都和C-7废铁场里的那条完全重合。
我盯着投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云昭站在那个舞台上，全息灯光打下来，观众尖叫，应援旗挥舞如海。可那不是演唱会，是启动程序的仪式。
“警告。”AI的声音第一次带了点情绪，“该建筑具备量子共振腔体特征，若在脑波同步状态下启动全息投影，将引发局部空间折叠。”
我愣住。
“空间折叠”不是理论，是禁忌。当年军方试过一次，整支实验小队在三维空间里消失了七秒，回来时有两人变成了镜像体，器官全反着长。后来这项目被封了，连档案都烧了。
“你是说，如果她开演唱会，整个场地会塌进另一个维度？”我问。
“概率68.3%。”AI答，“一旦发生，无法预测出口位置，也无法逆向追踪。”
我转头看云昭。她还在认证区，手指贴着控制台，可眼神有点飘，像是在接收什么信号。左臂的编码区微微发烫，冷却凝胶边缘开始冒白烟。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我走近她，声音压低，“用演唱会当诱饵，引我们发现月球？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冲着空间折叠去的？”
她没答，只是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我右耳的伤口上。那里还在渗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然后，她抬手。
“嘶”的一声，她一把撕下左脸的仿真面具。
皮肤的瞬间，一道暗红色的胎记露了出来，从左眼下方斜向下延伸，形状像一团跃动的火焰。我整个人僵住。
那是我战队的应援旗图案。
“Ghost Revenant”——我当年打职业时的队伍，决赛后台那面旗被我亲手烧了，火光照得整个后台通红。我以为没人记得。
可她看着我，声音轻得像梦呓：“你当年在决赛后台烧掉的那面旗……我捡回来了。”
我喉咙发紧。
那面旗上，火焰图腾是手绘的，每一笔都不规则，没人能完全复制。可她脸上的胎记，边缘的弧度、分叉的位置，和那图案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盯着我，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像是愧疚，又像是解脱。
老周突然开口：“她不是第一次上台了。”
我转头看他。
“三年前，木卫一地下剧场，她办过一场‘闭关演出’，没对外首播。那天，轨道监测站记录到一次短暂的空间扰动，持续0.6秒，位置就在剧场正上方。”他顿了顿，“当时没人当回事，以为是气象干扰。”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AI突然又响：“检测到胎记区域生物电活跃度异常，与应援旗燃烧时的热成像数据匹配度79.1%。”
我差点笑出来。
这己经不是巧合了。一个战队的标志，一场烧掉的旗，一个女孩脸上的胎记，一座和密钥舱一模一样的舞台，还有月球背面的信号源……所有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个荒唐又无法否认的可能——
她不是偶然出现在我生命里的。
她是冲着我来的。
“你到底是谁？”我盯着她。
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控制台突然“滴”了一声。
全息投影自动切换，调出了一份工程日志，标题是《共生体计划·阶段三：全息诱引》。文档加密等级S级，可就在我们眼前，密码栏自动填入了一串数字——7250725。
云昭的编码。
日志打开，第一页只有一行字：
“当胎记与旗帜重合，共振即启动。”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攥紧了银戒。
AI沉默了几秒，突然说：“建议立即终止认证程序。”
我没动。
云昭的手还在认证区，绿光流转，同步率跳到了58.1%。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知道后果。”我对她说。
她点点头，声音很轻：“我知道。”
“那你还要继续？”
她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左眼下的胎记，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通风管深处，又传来一声“咔”。
比之前更近。
我猛地抬头，右手己经摸到了焊枪残杆。
云昭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掌心重新贴紧认证区。
绿光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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