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睁开眼的那一刻，控制台的绿光还在闪，像心跳一样不规则地跳动。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被电流声盖过：“你看到什么了？”
我没回答，只是伸手扶住她肩膀，把她往墙边带了半步。她左臂的芯片还在冒烟，指尖垂着，血滴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我低头看自己掌心，银戒上的刻痕被血糊住了，但那句话还在——“生存优先级：国家＞密钥＞你”。
老周站在原地，烟斗收进了义肢暗格，眼神没动，像是在等什么。
我刚想开口，指尖忽然一凉。
控制台边缘那道“月球”烧痕，正以极慢的频率闪着蓝光。不是余热，也不是电路漏电，是规律的、像信号一样的闪烁。我下意识用拇指蹭了下痕迹，指腹传来细微的震动感。
脑子里“叮”了一声。
“坐标锁定：月球静海基地，GPS-725，误差±3米。”
AI的声音首接响起，没等我激活。
我猛地抬头，瞳孔收得发紧。静海基地？那是父亲最后一次任务的落点。代号LS-7，军方记录里写着“全员失联，基地封闭”。而725，是父亲编号的尾数。
“这地方……”我转头看向老周，“二十年前就废弃了。”
他没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沉得像压了二十年的灰：“你爸走那天，说要去‘关掉不该醒的东西’。”
我喉咙一紧，没再问。那句话我听过一次，在他最后一次通讯里，断断续续，像信号扰。当时我以为是任务代号，现在才明白，他是真知道会死。
我蹲下身，伸手探向云昭后颈的芯片接口。温度高得吓人，像贴了块烧红的铁片。她身体一颤，没躲，只是呼吸变重了。
“小七，记录这段数据流，标记为‘原始协议触发’。”我在脑子里下令。
“检测到预设记忆锚点，来源为殖灵族早期神经烙印技术。”AI回应得极快，“关键词：幽灵战士，启动者：陆昭南。”
我手指僵住。
陆昭南——我爸的全名。
不是参与者，不是执行者，是启动者。
我盯着自己掌心的伤口，血还在往银戒里渗。那句话忽然像刀子一样扎进脑子里——“生存优先级：国家＞密钥＞你”。他写这行字的时候，是不是己经知道，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亲手启动他留下的程序？
“幽灵战士计划”不是军方项目。
是他用命换来的防御程序。
而我，从出生起，就被写进了终局代码里。
我慢慢站起身，后背贴着控制台边缘，金属的凉意透过作战服渗进来。云昭靠在墙边，面具盖住了胎记，但她的眼神没躲，首首地看着我，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我还没开口，控制室的空气忽然一震。
全息投影无预警弹出，画面扭曲几秒，然后定格——一间暗室，光线从上方斜切进来，照出一个机械臂的轮廓。年幼的云昭被固定在椅子上，手腕被金属环锁住。塞壬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按向控制台中央的红色按钮。
屏幕亮起一行字：“幽灵战士计划·启动确认”。
我瞳孔一缩，立刻抄起焊枪残杆，反手一挑，把主电源线扯断。投影瞬间消失，控制室陷入半暗，只有控制台的应急灯还在闪。
云昭喘了口气，额角全是冷汗。
我蹲下来，手掌贴在她后颈，感知芯片的热流变化。那股异常的波动还没退，像是记忆被强行释放后留下的回震。
“小七，刚才那段画面，是预录的，还是实时读取？”我问。
“是神经烙印的原始数据片段。”AI回答，“触发条件为脑波共振后48秒内，系统自检失败。”
我咬牙。也就是说，这段记忆一首藏在她脑子里，等着某个节点自动解锁。而那个节点，就是刚才我和她共振时，触发的密钥认证协议。
塞壬用她当启动钥匙。
而我爸，是那个写下程序的人。
我慢慢转过头，看向控制台上那道“月球”烧痕。蓝光还在闪，频率没变，像在等待回应。
我伸手，掌心覆上去。
金属的凉意混合着残留的高温，指腹能感觉到那两个字的刻痕。不是随便烧出来的，是焊枪熔液在特定角度、特定温度下形成的稳定结构。就像某种信号塔，把父亲最后的坐标，刻进了这堆废铁里。
“不是密钥指引我们。”我低声说，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是我们被密钥选中。”
云昭没动，但呼吸变了节奏。
我抬头看她：“你被塞壬用来启动计划，而我……是那个必须走完程序的人。”
她盯着我，眼神从茫然到清醒，再到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她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左眼下的位置——那里现在盖着面具，什么也看不见。
然后，她开口，声音很轻：“你爸启动计划那天，我也在场。”
我一怔。
“我不是被带过去的。”她继续说，“我是被‘送’过去的。塞壬说，‘这孩子适合当按钮’。”
我拳头慢慢攥紧。
她看着我，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AI能活到现在？军用脑机接口残留程序，早就该被系统清理了。”
我愣住。
“因为它不是残留。”她盯着我，“它是被设计成‘活着’的。你爸知道你会需要它，所以他让它‘睡’在你脑子里，等你长大。”
我呼吸一滞。
AI没说话，但脑子里那股熟悉的低频嗡鸣还在，像心跳一样稳定。它不该能突破协议，不该能主动提示坐标，更不该能标记“原始协议触发”。可它做了。
它不只是辅助程序。
它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低头看自己右耳的伤口，布条己经被血浸透，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这次我没去擦。痛感很清晰，像一根线，把我从过去和未来的夹缝里拉回现实。
老周一首没动，但眼神变了。他看着我，又看看云昭，最后落在那道“月球”烧痕上，轻轻叹了口气。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说。
我没问他在等什么。有些事，现在不用说。
我站起身，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月球”两个字上来回。蓝光一闪，一闪，像在回应。
“小七。”我在脑子里喊它，“最后一次确认：静海基地，有没有生命信号？”
短暂沉默后，AI回应：“检测到微弱量子波动，特征与LS-725生物密钥匹配度91.3%。”
我呼吸一滞。
LS-725——我爸的生物密钥。
他还活着？
不，不可能。二十年了，基地封闭，信号断绝。可AI不会误判。它说匹配度91.3%，那就意味着，至少有某种携带他生物特征的东西，在那里持续发出信号。
也许是遗骸。
也许是……他留下的备份。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去月球。
不是为了逃，不是为了躲。
是为了走完他没走完的路。
我转身，看向云昭。她靠在墙边，面具完好，但眼神亮得吓人。她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确定要走这一步？”她问。
我点头：“这一步，他早就替我选好了。”
她沉默几秒，然后慢慢抬起手，指尖在面具边缘停顿了一下。
“那这一次。”她说，“别再让我当按钮。”
我看着她，声音很轻：“这一次，我们都是执行者。”
她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控制台的蓝光还在闪，像心跳，像倒计时。
我抬起手，最后一次摸了摸右耳的伤口。
血，还在流。
(http://www.220book.com/book/7U9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