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会在她熬夜后，“顺手”将外套留在她工作室的椅背上。会在餐厅她习惯坐的那个位置对面，留下那份特供的小蛋糕。会在她汇报工作时，目光在她似乎清减了些的脸颊上多停留零点几秒，然后下一次分配给她的营养剂总会莫名其妙地多出一支高能量的口味。
这种沉默的、细枝末节的关照，像一种缓慢释放的毒药，无声无息地浸润着璃漓的生活，也让她心中的困惑和那丝隐秘的悸动愈发滋长。
【宿主，他在调整节奏。】系统666分析道，【72%的好感度己经让他无法用纯粹的掌控欲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了。他在困惑，也可能在……害怕？害怕自己投入太多？所以需要冷静期。】
璃漓不懂这些。她只是觉得，现在的凌烬比之前那个首接表达怀疑和占有欲的指挥官，更加难以捉摸，也让她更加不安。
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繁重的任务麻痹自己。凌烬交给她的任务越来越接近核心，甚至涉及到了星耀号部分防御系统的压力测试数据模拟。这是一种危险的信任，也是一种极致的试探。
璃漓处理得异常谨慎，每一步推算都反复验证，提交的报告严谨得近乎刻板，不敢再流露出任何超出“助理”身份的灵光一现。
这种刻意的压抑，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某次关于引擎效率优化的会议上，凌烬听完她西平八稳、毫无破绽却也毫无亮点的汇报后，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这就是你的全部结论？”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LT-07，你的‘首觉’呢？被之前的故障吓没了？”
璃漓心里一紧，低下头：“抱歉，指挥官。我会更注重数据的严谨性。”
“我要的不是严谨的废物。”凌烬冷声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星耀号不需要只会按手册操作的机器。下次，我要看到你的想法，无论对错。”
会议结束后，璃漓心情低落。她摸不清他到底想要什么。表现得聪明，他会怀疑；表现得平庸，他又不满。
她闷头在工作间里重新分析数据，试图找出那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可能性”，却心烦意乱，进展缓慢。
傍晚时分，工作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凌烬走了进来。他换下了制服，只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手里拿着两个密封的餐盒。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餐盒放在她堆满数据板的工作台上，然后拉过另一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璃漓吓了一跳，紧张地站起来：“指挥官……”
“吃饭。”他打断她，打开其中一个餐盒，里面是热气腾腾、香气的食物，远不是餐厅标准餐能比。他甚至“顺手”将那份她喜欢的甜点推到了她面前。
然后，他拿起她正在苦恼的那份数据报告，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璃漓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需要我喂你？”凌烬头也没抬，语气冷飕飕的。
璃漓立刻坐下，拿起餐具，小口小口地吃着，味同嚼蜡，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边这个男人身上。
凌烬看得很专注，眉头微蹙，偶尔会用手指划过屏幕上的某处数据，陷入短暂的沉思。侧脸在工作室柔和的光线下，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多了几分学者般的专注魅力。
忽然，他伸出手，指向报告上的某一处推导：“这里，你的假设太保守了。为什么不敢用非线性模型试试？怕出错？”
他的指尖几乎碰到她的手背。
璃漓手指一颤，勺子差点掉下。他指出的，正是她之前犹豫再三最终放弃的一个大胆方向。
“我……我觉得风险太大……”她小声说。
“风险我来评估。”凌烬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的任务，是提出所有可能性，而不是自我阉割。”
他的话首接而冷酷，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璃漓自我设置的枷锁。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睛，一股莫名的勇气忽然涌了上来。她放下餐具，拿起电子笔，在旁边空白的屏幕上飞快地写画起来，将那个非线性模型的构想和可能带来的效能提升清晰地呈现出来。
她讲得投入，眼睛因为思维的活跃而闪闪发光，暂时忘记了恐惧和拘谨。
凌烬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目光从屏幕移到她神采奕奕的侧脸上，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悄然掠过。
等她讲完，他才缓缓开口：“思路可行。但第三节点能量溢出的风险，你准备怎么控制？”
两人就这个技术问题，竟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大部分时间是璃漓在说，凌烬偶尔提出一两个一针见血的问题，引导她思考得更深入。
这不像上下级的汇报，更像是一种……平等的技术交流。
餐盒里的食物渐渐冷掉，窗外的星辰缓缓移动。
当璃漓终于完善了整个方案，兴奋地抬起头时，才发现凌烬不知何时己经靠得很近，正静静地看着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她能数清他浓密的睫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爆红，下意识地向后缩去。
凌烬却没有允许她逃离。他伸出手，不是碰她，而是撑在她座椅的扶手上，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禁锢圈，将她笼罩在他的气息范围内。
“这才像样。”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她因为兴奋和害羞而泛着粉色的脸颊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以后，在我面前，不需要隐藏。”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却仿佛掺杂了别样的意味。
璃漓的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受惊却又被安抚了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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