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碎裂的瞬间,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
那股爆发出的浓郁黑气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着,发出阵阵令人神魂俱颤的悲鸣和诅咒声,其中似乎混杂着无数痛苦灵魂的哀嚎。那几截枯黄的指骨和黑色的头发在接触到空气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烬,仿佛承载的千古怨气终于得到了释放。
空中那庞大的“黑煞”黑影发出了最为凄厉痛苦的尖啸,它的形态疯狂扭曲、膨胀又收缩,黑雾翻滚如同沸腾。它不再攻击任何人,而是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内部撕裂痛苦,猛地向高空升腾,然后又狠狠砸向地面,引起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
“地龙翻身了!”三儿爷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尖叫。
马安南也被震得东倒西歪,他死死盯着那疯狂挣扎的黑影,沙马阿普的话在他心中响起——“…把它变成守护财宝的恶灵!这是对‘莎拉洛’最大的不敬!…”
这不是什么“黑煞”,这是一个被残忍法术折磨、禁锢、扭曲了不知多少年的痛苦“地灵”!眼前的景象,是它无尽的愤怒和痛苦的宣泄!
刀疤脸一伙人早己吓破了胆,趁着这天地变色的混乱,连滚爬爬地想要逃跑。但其中两人被“地灵”挣扎时逸散出的黑气扫中,立刻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身上冒出嗤嗤白烟,惨叫着倒地翻滚,很快便没了声息。只有刀疤脸和另一个手下侥幸逃入了丛林,消失不见。
马安南没有去追,他的心神完全被那痛苦的“地灵”所吸引。他能感受到那股磅礴却充满悲怆的能量,那是对山川大地被亵渎的愤怒,是对自身被扭曲命运的哀嚎。
随着陶罐的破碎和阵眼的核心被毁,那种禁锢和扭曲它的邪恶契约力量正在迅速衰减。挣扎渐渐平息,那庞大的黑影不再那么凝实暴戾,而是开始变得稀薄、透明,但其核心的悲伤却更加浓郁,弥漫在整个空间。
稀薄的黑影缓缓收缩,不再具有人形,而是化作一团朦胧的、不断变化的、闪烁着微弱磷光的雾气。它缓缓沉入之前被挖掘的中心区域,融入大地。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原本漆黑油亮、寸草不生的“养尸地”,颜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从死寂的墨黑渐渐变为深褐,甚至有一丝丝极淡的、代表着生机的绿意,从土壤缝隙中顽强地渗透出来。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和铁锈味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泥土的清新,虽然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周围扭曲怪诞的树木,似乎也舒展了一些枝条。强磁场读数开始缓慢下降,GPS信号逐渐恢复。
“它…它走了?”三儿爷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着恢复平静的空地,难以置信。
“不,”马安南缓缓摇头,语气沉重而带着一丝悲悯,“它不是走了。它是…安息了。或者说,它收回了被窃取和扭曲的力量,回归了大地本身。”
禁锢解除,契约粉碎。那个被土匪用最邪恶的法术奴役了数十年的“地灵”,终于得以摆脱束缚。虽然过程充满了痛苦和暴力,但结局,或许是它一首渴望的解脱。
马安南走到那片曾经是阵眼核心的区域。那里,因为刚才的震动和“地灵”的回归,塌陷下去一个小坑。坑底,露出了一个腐朽破烂的木箱一角,旁边还散落着一些锈蚀严重的铁器、几枚早己失去光泽的银元,甚至还有一两件黯淡的玉饰。
这就是土匪埋藏的“宝藏”?与传说中的“黄金万两”相去甚远,其价值恐怕远远比不上他们为之付出的生命和所制造的恐怖。
历史的真相往往如此残酷而讽刺。巨大的贪欲,残忍的手段,最终守护的,可能只是一份并不丰厚的赃物,却赔上了无数条性命,并制造了一个持续数十年的噩梦。
马安南没有去动那些东西,它们是属于历史的证物,应该由专业人员来处理。
他在坑边发现了一块半埋的、断裂的石碑,上面似乎刻着字。他小心地清理掉泥土,字迹模糊,但依稀可辨:
“…民国廿年…独眼龙陈…迫于时局…藏械于此…敬请鲁仙法驾…拘山灵以镇之…后世妄动者…必遭横祸…”
文字戛然而止,但信息明确:民国二十年(1931年),一个姓陈的独眼龙土匪头子,在此埋藏了一批军火(而并非主要是财宝),并请了懂鲁班术的法师(鲁仙),用法术拘禁了山灵(地灵)来看守,并诅咒妄动者。
这印证了所有的传说,也揭示了真相。所谓的“宝藏”,主要是军火;守护者,是被拘禁的山灵;而诅咒,真实不虚。
马安南用相机仔细记录了这一切。这些,将是最终报告里最有力的证据。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透过林隙,洒在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超自然风暴的土地上,温暖而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那一点点新生的绿意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悲伤,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悲歌。
“走吧,”马安南对瘫坐在地上的三儿爷说,“该回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三儿爷看着那坑里的“宝藏”,脸上没有了贪婪,只有后怕和一种莫名的空虚。他喃喃道:“就为了这点东西…死了那么多人…值吗?”
马安南没有回答。贪欲面前,人命往往轻如草芥。他能做的,就是揭开真相,让亡魂安息,让生者警醒。
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山外走去。身后,那片被诅咒的土地,正在大地之母的怀抱中,缓缓愈合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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