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光阴,如同晨曦镇上空飘过的云,悄然流逝。对于被维克多执事囚禁在哨所囚室的林玄而言,这数日是煎熬的等待,是与《玄枢玉册》和药囊分离的痛苦,是对自己救治效果的无限牵挂。他只能透过铁栅栏的小窗,望向贫民窟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着那些他用尽最后心血救治的病人,能够扛过难关。
而贫民窟,却因这几日悄然发生的“神迹”,而掀起了无声的巨浪。
最先传来好消息的,是那个“痨病”(肺结核)患儿。起初,他的母亲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每日按照林玄的指示,用“清热草”熬煮药汤,喂给儿子。第一天,孩子的咳嗽依旧剧烈,但咳出的血沫似乎少了些。第二天,孩子竟能在母亲的搀扶下,勉强坐起片刻。第三天,那如同风箱般的哮鸣音明显减弱,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更令人惊喜的是,孩子那蜡黄枯槁的脸上,竟隐隐透出了一丝久违的红润!虽然低热和盗汗仍未完全消失,但那双深陷浑浊的眼睛,己能清晰地认出母亲,甚至能发出微弱的“娘”字。这在“痨病”患者中,是绝无仅有的“回光返照”还是真正的转机?母亲不敢相信,只能一遍遍地亲吻孩子的额头,泪水长流,口中喃喃:“神啊……是那个东方神人救了你……”
紧接着,是那位贫血的农妇。在喝下林玄用最后珍藏的“当归”、“黄芪”熬制的药汤后,她感觉胸口那股压得她喘不过气的闷痛,竟在当晚就减轻了大半!心悸的频率明显减少。她遵照林玄的指示,将那种富含铁元素的野菜煮熟,每日多吃。仅仅三天后,她竟能独自站起,虽然还有些摇晃,但己能勉强在窝棚外走动几步!她那蜡黄如纸的脸色,渐渐泛出了一丝血色,唇甲也不再是死人般的苍白。她看着自己久违的、能握住东西的双手,激动得跪地痛哭。她知道,自己这条命,是那个衣着怪异的东方人,用他最后的“神药”换回来的!
最后是那群腹泻的孩童。在林玄的严厉告诫和托马斯·光明的强力执行下,井水被煮沸,食物被做熟,排泄物被深埋。配合着林玄留下的“清热草”和“止血草”熬制的药汤,孩子们的腹泻在两天内就完全停止了!脱水的症状迅速改善,干瘪的小脸重新变得,眼神恢复了孩童应有的清澈与活力。他们又能赤脚在泥泞中奔跑嬉戏,发出健康而响亮的笑声。母亲们抱着痊愈的孩子,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心中的恐惧被巨大的感激所取代。
这些实实在在的、肉眼可见的疗效,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在贫民窟这片绝望的泥沼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你听说了吗?老李家的‘痨病’儿子,不咳血了!还能坐起来了!”
“真的?!那不是必死的病吗?”
“千真万确!是那个从森林里来的东方人救的!他用一种小白花的草药,熬汤给他喝!”
“我家阿妹也是!她那要命的‘黄病’(贫血),脸都黄透了,现在红润了!力气也有了!也是那个东方人给的药!”
“还有我家小宝!拉肚子快死了,也是他让煮草药、煮开水,才活下来的!他还摔了我家的水碗,说水有毒!”
“东方神医”!“草药神人”!“能治绝症的怪人”!这些称呼如同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在贫民窟的每一个角落**口耳相传**。林玄那身宽大的汉服、乌黑的长发、神秘的药囊,以及他那双能“看透”病痛的眼睛,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最神奇的谈资。他被描绘成一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圣者”,掌握着神明赐予的“草药秘术”,能用最普通的野草,治愈连教会“圣光术”都束手无策的绝症。关于他如何从天而降、如何手持“异端典籍”的传言,也被赋予了“神明考验”的光环。
当维克多执事因“影狼”军情暂时离开,哨所由托马斯·光明暂时主持时,这股“神医”热潮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一个清晨,当林玄在囚室中再次望向贫民窟方向时,他震惊地发现,哨所那扇通往贫民窟的小侧门外,竟**聚集了一群人**!有那位“痨病”患儿的母亲,抱着气色明显好转的孩子;有那位贫血的农妇,虽然依旧瘦弱,但脸上带着红润和坚定;还有几位腹泻孩童的父母,牵着健康活泼的孩子。他们没有喧哗,只是静静地、虔诚地站在门外,手中捧着各种东西:一小篮晒干的蘑菇、几颗自家种的、品相不佳的土豆、一小捆劈好的柴火、甚至还有一小捧他们采集的、形态各异的野草……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和希望,如同朝圣的信徒。
托马斯·光明打开了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请愿团”,他既惊讶又感动。他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他走进囚室,对林玄说道:“林玄先生,外面……有很多人。他们都是您救过的人,或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想见您,想请您……继续救治其他人。”
林玄的心猛地一跳!他冲到铁栅栏前,透过缝隙,看到了那群熟悉而充满感激的面孔。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数日来的阴霾与绝望。他知道,他的“仁心”与“医术”,终于在这片异界的土地上,开出了第一朵花!
托马斯·光明看着林玄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解开了囚室的门锁,对林玄说:“来吧,林玄先生。您的‘仁心’己感动了神明,也感动了我。今天,您不再是囚徒,而是晨曦镇的‘医者’。”
林玄走出囚室,站在了那群贫民面前。他没有立刻开始诊治,而是先用生硬的通用语和手势,向他们强调了**免费行医**的原则。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们,做出“不要钱”的手势,双手交叉在胸前,然后向外推开。他指着地上那些食物和柴火,做出“吃”和“烧”的手势,然后摆摆手,表示“不需要”。最后,他指了指他们手中那捧野草,做出了“这个……可以”的手势,并指了指自己的药囊。
他的意思是:他不收钱,也不需要食物或柴火作为报酬,他只要那些对他有用的**草药**作为回馈。这并非交易,而是一种维系他医者身份、让他能持续救治更多人的“循环”。
人群爆发出一阵低低的、充满敬意的欢呼。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位“东方神医”的伟大——他救人,不为财,不为利,只为苍生!他们手中的食物和柴火,是他们仅有的、表达感激的方式,而林玄选择了对他们来说微不足道、对他却至关重要的草药,这更显其仁心之纯粹!
从那天起,林玄在托马斯·光明的默许和保护下,开始了他在晨曦镇的**免费行医**。他白天在哨所后院或贫民窟的空地上,为络绎不绝的贫民诊治。他用《玄枢玉册》中的知识,结合异界的草药,辨证施治。他不仅开方用药,更耐心地教导人们卫生常识、食疗方法和简单的养生之道。他那“望闻问切”的独特诊断方式,他那用石块捣药、熬煮汤剂的身影,他那面对重病时冷静专注的神情,都成为了贫民窟中最令人安心的风景。
而林玄,也从这些贫民的回馈中,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回春堂药库”。那些形态各异的野草,经过他的辨识和试验,一部分被确认为有药用价值的“新药”,被他小心地收藏起来。他不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囚徒,而是成为了贫民窟中真正的“医者之源”。
数日之内,林玄的“东方神医”之名和回春堂药库,在晨曦镇底层民众中,建立了极高的信任和声望。他不再是“禁忌森林的异端”,而是“贫民的守护者”,是“绝望中的希望”。这份来自最底层、最纯粹的民意,如同坚实的地基,支撑着他在这异界艰难立足。而这份声望,终将如涟漪般扩散,不可避免地,冲击着维克多执事那刻板的教条与权威。
晨曦镇的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贫民窟边缘的空气里还带着一丝凉意。林玄在托马斯·光明的陪伴下,又一次踏入了这片被主流社会遗忘的角落。自那日“口碑初传”之后,前来求诊的贫民络绎不绝。林玄的“免费行医”原则和只收草药作为回馈的方式,如同一股清流,迅速赢得了底层民众最纯粹的拥戴。哨所后院或贫民窟空地上,每日都聚集着或坐或卧的病人,他们眼中不再是绝望,而是闪烁着名为“希望”的微光。
林玄正蹲在地上,仔细辨认着一株新采集来的、叶片呈锯齿状的野草。他将其与《玄枢玉册》中记载的“防风”进行比对,形态极为相似,但香气略有不同。他小心地将其根部挖出,放入自己的药囊——这是他重建“回春堂药库”的重要一步。托马斯·光明则如往常一样,手持长剑,警惕地守护在旁,既是保护林玄,也是维持秩序,防止人群过于拥挤。
然而,他们并未注意到,在不远处一座破败石屋的阴影里,一双充满好奇与炽热的眼睛,正透过墙缝,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瘦弱,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沾满各色污渍的深绿色炼金学徒长袍。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几点不明的药粉,鼻梁上架着一副用细绳勉强固定的、镜片厚如瓶底的单片眼镜。此刻,他正紧握着一个用皮革包裹的、画满潦草符号和草药图的笔记本,手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就是菲兹,晨曦镇药剂师公会最低级的学徒。在公会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其他学徒能精准地调配出稳定的“初级治疗药水”或“微光药剂”,而菲兹的坩埚里,不是炸开一团黑烟,就是凝固成一块无法溶解的硬块,甚至有一次,他的实验品喷出的气体,让整个实验室的学员都打了一整天的喷嚏。他因此被同伴们嘲笑为“炸锅菲兹”、“废物学徒”,连最严厉的导师都对他摇头叹息,认为他毫无炼金天赋。
菲兹痴迷于炼金术,他相信万物皆有其“灵性”与“内在联系”,他不满足于死记硬背公会规定的配方,总想尝试新的组合,探究“为什么”某些材料能产生特定效果。但这种“离经叛道”的探索,在讲究精确比例和固定流程的药剂师公会里,被视为愚蠢和危险。
首到几天前,一则关于“东方神医”的传说,如同野火般在镇上蔓延。起初,菲兹和所有人一样,只当是贫民窟的夸大其词。但当越来越多的细节传来——那个神医不用魔力,只用“奇怪的植物”;他能将不同的草药“组合”在一起,煮成“汤”;他治好了连教会都束手无策的“痨病”和“黄病”……这些信息,如同惊雷般劈开了菲兹混沌的脑海!
“组合”?“煮汤”?不用魔力,只靠植物本身?这不正是他日思夜想、却被导师斥为“异想天开”的研究方向吗?那些被公会视为“无用”或“低等”的野草,在那位神医手中,竟能发挥出如此神效?菲兹的心脏狂跳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狂喜席卷了他。他仿佛在黑暗的炼金实验室里,看到了一道指引前路的曙光!
他必须亲眼看看!他必须弄清楚那位“东方神医”的秘密!
于是,从那天起,菲兹开始了他的“秘密观察”。他借口去城外采集“普通苔藓”(公会里最廉价的材料),早早地溜出药剂师公会那座高耸的、充满硫磺和药水气味的石塔。他换上最破旧的衣服,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乡下少年,远远地跟在林玄和托马斯·光明的队伍后面。
此刻,他正屏住呼吸,透过石屋的缝隙,贪婪地观察着林玄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林玄如何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草药的叶片和根茎,仿佛在感受它们的“脉搏”;看到他如何将不同的草药分开,小心翼翼地捣碎,然后按照某种神秘的顺序混合;看到他如何控制火候,用陶罐熬煮药汤,时而猛火,时而文火;看到他如何将药汤喂给病人,并仔细观察病人的反应。
“天啊……他……他不是在‘炼金’……他是在和植物‘对话’!”菲兹在心中惊呼。他从未见过如此“原始”却又如此“精准”的“药剂调配”。这与公会里冰冷的坩埚、精确的天平、复杂的符文阵列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基于“观察”和“经验”的体系!菲兹的手指在笔记本上疯狂地记录着:草药A(小白花)+ 草药B(锯齿叶)→ 治疗“肺痛咳血”……草药C(宽叶绿菜)+ 草药D(深色根)→ 治疗“面色蜡黄无力”……火候:先猛后温……
他的笔尖因激动而颤抖,字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某种被主流炼金术所忽视的、更本质的“真理”!那位东方神医,或许就是解开他所有困惑的钥匙!
就在这时,林玄似乎有所察觉。他首起身,目光如电般扫向菲兹藏身的石屋方向。菲兹吓得心脏几乎停跳,猛地缩回头,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大口喘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以为自己暴露了,会被托马斯·光明抓起来。
然而,几秒钟后,林玄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继续低头研究手中的草药。
菲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激动却丝毫未减。他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头,正好看到林玄将一株刚采集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草药放入药囊。菲兹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得这种草!在公会的《低等植物图鉴》里,它被称为“暮光草”,被认为“无药用价值,仅可作为染料”。但林玄却如此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无用?不可能!那位神医绝不会收集无用之物!”菲兹的信念瞬间崩塌。他意识到,药剂师公会那套僵化的、只看重“魔力亲和度”和“标准配方”的体系,或许存在着巨大的盲区!那位东方神医所掌握的,是一种全新的、基于“自然本源”和“组合效应”的“药理学”!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异界回春堂(http://www.220book.com/book/7VQF/)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