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墙的短暂胜利，如同在暴风雨中劈开的一道裂隙，露出了片刻天光，却无法真正驱散笼罩下邳的绝望阴云。
高顺被紧急抬回府衙深处，医官们拼尽全力施救，但他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生命迹象微弱到了极致。这位陷阵营的灵魂，以凡人之躯，行逆天之事，付出的代价惨重到可能无法挽回。
城头之上，守军虽然凭借高昂的士气暂时击退了曹军的攻势，但付出的代价同样巨大。滚木礌石消耗严重，箭矢存量告急，更重要的是，兵员的损失难以补充。每一个倒下的老兵，都是无法替代的战力。
而城外的曹军，在经历了能量武器阵地爆炸的短暂混乱后，很快便在新一轮催战的鼓声中重新整顿完毕。曹操的中军大纛依旧稳稳立在后方，显然并未伤及根本。更多的步兵方阵被调集上来，新的云梯、冲车被推至阵前。那些灰衣死士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军阵的阴影之中，如同跗骨之蛆。
更令人不安的是，砀山方向，那片终年不散的迷雾，似乎变得更加浓重，隐隐有低沉的、不同于战鼓的轰鸣声传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九黎遗族在砀山的老巢虽遭重创，但其底蕴犹在，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拿出怎样诡异的手段。
“将军，箭矢仅余三成，火油告罄，礌石也己不多…”魏续清点完物资，声音沉重地汇报，“伤员挤满了所有医棚，能战者…己不足西千。”
不足西千！面对城外至少五万以上的曹军以及神出鬼没的九黎妖人，这数字令人窒息。
侯成一拳砸在垛口上，恨声道：“曹贼这是要活活耗死我们！”
张辽沉默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目光却依旧锐利，望向李维：“将军，守，恐难持久。是否…考虑突围？”
突围？谈何容易！城外大军围困，重重叠叠，更有九黎妖人虎视眈眈，突围无异于自杀。更何况，城中还有数千伤兵和无数百姓…
李维（吕布）站在城头，猩红的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身上新旧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目光扫过城外连绵的灯火，扫过远处黑暗的砀山，最后落回城内那些倚在墙根下疲惫喘息、却依旧紧握兵器的士卒脸上。
困兽犹斗。如今的的下邳，便是这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不能突围。”李维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一旦出城，失去城墙依托，我军顷刻便会被淹没。下邳，必须守下去！”
“可如何守？”魏续语气绝望。
李维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冷静的光芒：“曹军想耗死我们，那便让他们耗！但他们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从今日起，实行配给，所有粮秣军械统一调配！征发城内所有青壮，协助守城、运输、救治！拆毁靠近城墙的民居，取其梁木砖石为守城之用！”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冷酷：“告诉将士们，也告诉全城百姓，城若破，无人可活！曹操或许会留降卒，但那些九黎妖人，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要想活，唯有死战！”
这是最残酷的动员，也是最现实的警告。置之死地，而后或有一线生机！
命令传达下去，下邳这座孤城，仿佛被逼到了极限的弹簧，开始迸发出一种悲壮而疯狂的力量。老人妇孺被组织起来烧水做饭，青壮男子则搬运物资、加固工事，甚至学习使用最简单的弓弩。一种绝望与愤怒交织的情绪在城中蔓延，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单靠意志便能弥补。
次日，曹军的攻势变得更加有条不紊，也更加残酷。他们不再急于蚁附攻城，而是以巨大的投石车持续轰击城墙薄弱处，以强弩手进行压制射击，消耗守军的有生力量和物资。灰衣死士的偷袭也变得更加频繁和刁钻，他们甚至尝试挖掘地道。
守军伤亡持续增加，一段城墙在投石车的持续轰击下终于坍塌，出现了一个数丈宽的缺口！曹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向缺口！
“堵住缺口！”李维亲自率军冲向那里，方天画戟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缺口处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张辽、魏续、侯成诸将也纷纷率亲卫死战，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将冲入缺口的曹军又压了回去！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缺口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守军最终守住了缺口，却付出了数百条生命的代价，李维也添了几处新伤。
夜幕降临，曹军暂退，留下满目疮痍的战场。
精疲力尽的守军靠着垛口喘息，连清理战场都无力进行。城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伤者的哀嚎。
府衙内，气氛更加凝重。
“将军，如此下去，不出三日，城必破！”陈宫声音干涩，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无力感。智谋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李维沉默地看着舆图，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击。硬守，是死路。突围，亦是死路。难道真的…别无他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金属箔片和符文板上。九黎遗族…星骸…能量…通天…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的火星，骤然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陈宫：“公台，这‘通天’之仪，若以其道还施彼身，可能…可能反向干扰，甚至…借其力？”
陈宫一愣，一时没明白过来：“将军之意是？”
“砀山深处的装置，泗水下的节点，其能量皆源于星骸，旨在打通‘通道’。”李维语速加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若…若我能找到其核心，并非摧毁，而是…强行逆转其能量流向，或将其导向曹军大营…甚至…试图沟通那所谓的‘通道’另一端，会如何？”
陈宫骇然变色：“将军！万万不可！此乃玩火自焚！能量逆转，首当其冲便是施术者！且‘通道’另一端为何物，根本无人知晓！可能是大机缘，更可能是…是无法想象的大恐怖！一旦失控，恐…恐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李维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若注定要焚，那便拉上所有觊觎者一同陪葬！也好过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更何况…未必会输。”他低声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既是能量，便有规律。既能被引导，便能被驾驭…”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这是绝境中唯一的、也是最具毁灭性的变数！
“公台，我要知道所有关于能量逆转、符文逆用的记载！哪怕只有只言片语！”
“文远，挑选一百名绝对忠诚、悍不畏死的死士，随时待命！”
“曹性，严密监控砀山能量波动，我要知道其最活跃的准确时间！”
一连串的命令发出，目标首指那禁忌的力量。
陈宫还想再劝，但看到李维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深知己无法改变。他沉重地叹息一声，拱手领命：“臣…尽力而为！”
李维独自一人走到高顺的病房外，隔着门，能听到医官沉重的叹息和药罐煎熬的咕嘟声。
“敬达，若你在，定会骂我疯了罢…”他低声喃喃，“但这是唯一能破局的路了…要么，我带你们杀出一条生路…要么…”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眼中，唯有破釜沉舟的疯狂与冷静。
困兽之斗，即将走向最终章。而赌注，是所有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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