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小巷阴暗潮湿，弥漫着垃圾和雨水的混合气味。
林昊和陆野浑身湿透，狼狈不堪，靠着墙壁急促地喘息。远处酒店方向隐约传来警笛声，划破了夜的沉寂。
“妈的，玩得这么大！”陆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神凶狠地啐了一口，“首接酒店动手，这帮杂碎！”
林昊的心脏还在狂跳，刚才窗口那个被无形狙击手放倒的“服务生”影像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他们知道我们来了，知道我们见了安德森，甚至可能猜到我们有所进展。这是狗急跳墙，想首接物理消灭或者绑架我们。”
“现在去哪？使馆？”陆野问。
林昊摇头：“不行，目标太大，而且不能确定路上是否安全。”
他想起父亲笔记本里那句“Z. 协议 - 应急联络通道”，以及父亲那句模糊的“遇到喜欢黑色兰花、技术很好但又有点讨厌的人……或许可以请他喝杯茶”。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二姐，你在欧洲的‘老朋友’，有没有那种……特别擅长躲藏，或者能提供绝对安全技术支持的人？”林昊试探着问。
陆野眯起眼睛，想了想：“有一个老混蛋，技术确实没得说，脾气也臭得要死，而且怪癖一大堆。老头子以前好像也跟他打过交道，关系有点微妙。就是住得偏了点，在城郊一个废弃工厂改的鬼地方。”
“地址给我。”林昊立刻决定，“就去他那儿！”
眼下，没有比一个技术狂人的安全屋更合适的地方了。
陆野没有多问，立刻报出一个地址。两人避开大路，借助小巷和雨幕的掩护，一路疾行，期间更换了一次出租车，又步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在天快亮时，来到了城市边缘一个荒凉的工业区。
眼前是一个废弃的汽车配件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开着，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破败景象。
“你确定是这儿？”林昊有些怀疑。
“那老混蛋就喜欢这种调调。”陆野率先推开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厂房内部别有洞天。外面破败，里面却划分出了生活区和庞大的工作区。
工作区内堆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电子设备、服务器机柜、拆解的硬件，线缆如同藤蔓般缠绕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焊锡和机油的味道。
一个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老头，正背对着他们，埋头在一个打开盖子的复杂仪器前，嘴里骂骂咧咧。
“老K！”陆野喊了一嗓子。
那老头吓了一跳，手里的烙铁差点烫到自己。
他猛地回头，看到是陆野，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又是你这疯丫头？滚滚滚，老子没空陪你玩！”他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很流利。
他的目光扫过林昊，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又被不耐烦掩盖。
“少废话，借你地方躲躲雨，顺便给你介绍笔生意。”陆野毫不客气地拉过两把满是灰尘的椅子，自己先坐下了，还示意林昊也坐。
“生意？你能有什么好生意？”老K嗤之以鼻，但还是关掉了手中的仪器，转过身，挑剔地上下打量着林昊，“这小子谁啊？细皮嫩肉的，不像你道上的人。”
“林百川的儿子，林昊。”陆野首接亮明身份。
老K的表情瞬间凝固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射出锐利的光芒，紧紧盯着林昊，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透。
过了好几秒，他才哼了一声，语气复杂：“林百川的儿子……都这么大了？那老狐狸倒是命大，还没死？”
他的话很不客气，但林昊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被隐藏得很好的关切和感慨。
“托您的福，家父己经苏醒。”林昊不卑不亢地回应，同时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工作台。台子上很乱，但在一个角落，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一盆长势不错的黑色兰花。
又是黑色兰花！
林昊的心跳微微加速。父亲说的“喜欢黑色兰花、技术很好但又有点讨厌的人”，难道就是他？
“苏醒？”老K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醒了好，醒了好啊，省得有些人总以为他死了就能为所欲为。”
他话里有话，但没有深说，转而问道：“说吧，惹什么麻烦了？能让你们俩像落水狗一样跑到我这破地方来？”
林昊简要说明了认证被卡和酒店遇袭的情况，但没有提及父亲笔记本和代码钥匙的事情。
老K听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神闪烁：“军用级加密？首接动手灭口？这手笔……不像一般商业对手啊。倒像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能帮我们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吗？还需要一些反侦察的通讯设备。”林昊提出请求。
老K打量了他们几眼，忽然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地方有，设备也有。不过，老子这儿不白住，也不白给。得收钱，或者……等价交换。”
“多少钱？”林昊问。
“老子不缺钱。”老K摆摆手，目光再次落到林昊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算计，“听说林百川醒了？那你帮我带个话给他，就说……‘老K问，当年那盘棋，还算不算数？’”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林昊记下了，点了点头：“话我一定带到。”
“行，那就先住下吧。”老K似乎满意了，站起身，带着他们穿过杂乱的工作区，推开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门后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安全屋，陈设简单但干净，配备了独立的电源、通风系统和大量的监控屏幕，屏幕上正显示着工厂内外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甚至包括几条街区外的路口。
“这里绝对安全，信号屏蔽，物理防御也不错。”老K拍了拍厚重的墙壁，“吃的喝的柜子里有，自己弄。没事别出来烦我。”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回去了。
安全屋内，林昊和陆野终于松了口气。
“这老家伙靠谱吗？”林昊还是有些不确定。
“技术绝对靠谱，就是脾气怪，而且跟老头子好像有什么陈年旧账。”陆野瘫在椅子上，“不过既然他答应帮忙，暂时应该安全。”
林昊拿出手机，发现果然没有信号。他连接上安全屋提供的有线网络端口，尝试联系国内。
网络是通的，但经过了层层加密和匿名跳转。
他首先联系了叶瑾，报了平安，简要说明了情况。
叶瑾那边似乎也一夜未眠，声音带着疲惫但依旧冷静：“知道了。赵曦正在全力攻坚安德森的线索，国内我会稳住。你们自己小心，那个老K……父亲以前提过一句，是故人，但关系复杂，可信，但不可全信。”
故人？可信但不可全信？林昊记下了。
他又尝试联系安然，想询问转接器的进度，但安然的信号迟迟无法稳定接通，似乎正在忙于应对什么。
就在他准备稍后再试时，安全屋的门禁通话器突然响了，传来老K没好气的声音：“喂，小子！外面有个女记者，说是找你，叫什么……顾思婉？见不见？不见我让她滚蛋！”
顾思婉？！
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昊和陆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个地方如此隐秘，他们也是刚刚抵达，顾思婉一个调查记者，怎么可能精准地找上门？
巨大的疑云瞬间将那个清冷的身影笼罩。
林昊走到监控屏前，切换到一个对准工厂大门口隐蔽摄像头的画面。
只见细雨朦胧中，顾思婉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独自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外。
她依旧穿着那身 professional 的套装，身形挺拔，面容平静，仿佛只是来拜访一位普通的朋友，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似乎察觉到了摄像头，微微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看向镜头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屏幕，与林昊对视。
林昊的心脏莫名一紧。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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