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逍是被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苦涩药味给硬生生熏醒的。
他皱着小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娘亲李氏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粗陶碗,正小心翼翼地吹着气。那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光是闻着,就让他舌根发苦,胃里一阵翻腾。
“娘…能不喝吗?” 陈逍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写满抗拒的大眼睛,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撒娇的意味。
前世打针吃药他都不怕,但这纯天然、无添加、药效全靠“猛”的古代汤药,简首是味觉酷刑!
李氏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早就软了一半,但想起大夫的叮嘱,还是硬起心肠:“不行!逍儿乖,喝了药才能好得快。你看,娘给你准备了饴糖,喝完就给你舔一口,甜甜嘴,好不好?”
她从袖口摸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一角,露出里面一小块琥珀色、半透明的麦芽糖。
饴糖!陈逍的眼睛瞬间亮了。昨天喝粥时那一点点糖霜带来的幸福感他还记得!这玩意儿在前世就是普通零食,但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尤其是对他这个清贫之家的小孩来说,绝对是顶级诱惑!
“真…真的?” 他咽了口唾沫,小眼神在药碗和饴糖之间来回逡巡。
“娘啥时候骗过你?” 李氏笑着,把药碗凑近了些,“来,娘喂你,咱们一口气喝下去,然后马上吃糖!”
陈逍看着那碗深不见底的“墨汁”,再看看娘亲鼓励的眼神和那块散发着甜蜜诱惑的饴糖,内心天人交战。
咸鱼的本能疯狂叫嚣着“拒绝酷刑!”,但身体对甜味的渴望,尤其是想到这药可能真能让他摆脱这病恹恹的状态,去探索这个新世界(以及搞零花钱),最终占了上风。
他视死如归般地闭上眼,张开嘴:“啊——”
李氏动作麻利,一勺温热的、带着浓郁草药气息的液体就灌了进来。那味道,苦、涩、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土腥气,瞬间霸占了陈逍所有的味蕾。他小脸皱成一团,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努力往下咽。
【叮!检测到宿主摄入有益物质(初级祛寒汤剂),身体恢复速度小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陈逍内心疯狂吐槽:有益?!系统你味觉失灵了吧?!这叫生化武器!
一勺,两勺…每一口都是煎熬。陈逍感觉自己不是在喝药,而是在喝浓缩的黄连汁。终于,最后一口咽了下去。他立刻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大口喘气,小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
“逍儿真棒!” 李氏赶紧把饴糖塞进他嘴里。
一股纯粹的、浓郁的甜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霸道地驱散了那令人作呕的苦涩。那甜味并不复杂,就是最原始的麦芽香甜,却在此刻显得如此珍贵和美妙。
陈逍含着糖,满足地眯起眼睛,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感受着那丝丝缕缕的甜意,仿佛整个人都泡在了蜜罐里。
“甜吧?” 李氏看着儿子陶醉的小模样,自己也笑了,用温热的湿布巾替他擦去嘴角的药渍和额头的细汗。
“嗯!甜!娘最好了!” 陈逍含糊不清地拍着马屁,甜味让他暂时忘记了刚才的痛苦。
这时,父亲陈文远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书。看到儿子精神不错,还能吃糖,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来药效不错,逍儿精神多了。今日感觉如何?头还沉吗?”
“好多了,爹。” 陈逍含着糖,声音甜腻腻的,“就是…就是还有点没力气。” 他赶紧补充道,生怕他爹下一句又是“来,背段书”。
陈文远点点头:“病去如抽丝,还需静养。不过,精神头既然好些了,也不能整日躺着,于身体无益。”
他走到床边,把那卷书放在陈逍枕边,“这是《三字经》,你病前己学了开篇。今且看看,能认几个字,温故而知新。”
陈逍看着那卷用麻绳系着的、泛黄的书简,心里咯噔一下。来了!系统的每日任务!
【主线任务(新手引导):开启学习之路。要求:今日内读书或习字累计不少于一个时辰(2小时)。坚持七日,解锁新手礼包。(剩余时间:约11个时辰)】
【警告:任务需当日完成,隔日清零。请宿主珍惜光阴,勤勉向学。】
冰冷的提示音像一盆冷水浇在陈逍刚刚被糖分温暖的心上。一个时辰!两小时!对一个六岁病刚好、只想躺着当咸鱼的小孩来说,简首是酷刑Plus!而且必须当天完成!隔天清零?系统你是魔鬼吗?!
他内心的小人儿在咆哮:我!不!想!学!习!啊!
但看着父亲期待的眼神,再看看枕边那卷沉甸甸的《三字经》,他知道,这关躲不过去。为了不露馅,为了咸鱼生活能继续,至少不被当成懒鬼厌学,他必须演下去。
“哦…知道了,爹。” 陈逍努力做出乖巧的样子,伸出小手,笨拙地去解书简上的麻绳。那绳子系得有点紧,他病后力气小,扯了几下都没扯开,小脸又憋红了。
陈文远看着儿子笨拙的动作,倒没觉得不耐烦,反而觉得有些可爱。他俯身帮儿子解开绳子,将书简小心地摊开在陈逍面前。粗糙的竹片,上面用墨写着工整的隶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一股陈旧的墨香混合着竹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逍儿,认得这几个字吗?” 陈文远指着开篇的几个字,温声问道。
陈逍看着那些在他眼里无比熟悉的字,心里叹了口气。认?他前世研究古籍,别说《三字经》,甲骨文都能认几个!但他现在只能装!
他伸出小手指,点着第一个字:“人…这个是‘人’字。” 然后又点下一个:“之…” 再下一个:“初…嗯…这个念‘初’?” 他故意把“初”字念得有点犹豫,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父亲求证。
“对!逍儿真聪明!病了一场,竟还记得这么清楚!” 陈文远脸上露出惊喜和欣慰的笑容,忍不住摸了摸陈逍的头,“这个字念‘初’,是开始的意思。‘人之初’,就是说人刚生下来的时候。”
陈逍心里翻了个白眼:爹,您这要求也太低了!嘴上却甜甜地说:“爹教过逍儿,逍儿记得呢!”
【叮!检测到宿主主动学习行为(认字),计时开始。当前学习时长:约一盏茶(5分钟)。请宿主保持专注,积极完成任务。】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陈逍:“……” 才五分钟!任重而道远啊!他感觉那饴糖的甜味都快被这残酷的现实冲淡了。
接下来的“学习”时间,对陈逍来说简首是度秒如年。他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认”,时不时故意念错或卡壳,在父亲的提示下再“恍然大悟”。
陈文远教得极其耐心,一个字一个字地讲解意思,甚至结合一些简单的小故事。陈逍则努力扮演着一个“有点小聪明但记性不太好”的六岁病娃,内心却在疯狂吐槽系统的计时器走得太慢。
“爹…这个‘苟不教’的‘苟’…是…是小狗的意思吗?” 陈逍指着一个字,故意歪着头,天真地问。
陈文远失笑:“非也非也。此‘苟’非彼‘狗’。这里是‘如果’的意思。‘苟不教’,是说如果不好好教育…”
陈逍“哦”了一声,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心里却在想:系统,你听到了吗?我在学习!在思考!这深度够不够?时间能不能走快点?
就在陈逍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眼皮也开始打架的时候,李氏端着一小碟切好的、水灵灵的脆萝卜走了进来:“歇会儿吧,逍儿刚好点,别累着了。来,吃点萝卜,爽爽口。”
陈逍如蒙大赦!他立刻放下书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碟白生生的萝卜片。虽然没糖,但总比对着书简强!
“谢谢娘!” 他迫不及待地捏起一片,“咔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混合着淡淡的辛辣在口中弥漫,果然爽口解腻。
陈文远看看天色,也道:“也好,读了一刻多钟了(约15分钟),是该歇歇。逍儿歇会儿再继续。” 他也拿起一片萝卜,慢慢嚼着,眉头却又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李氏看在眼里,轻声问道:“他爹,可是书肆那边…?”
陈文远叹了口气,放下萝卜片:“张掌柜说,东家最近周转确实困难,抄书的活计暂时…没了。唉。” 他看了一眼陈逍,声音压得更低,“眼看就要入冬了,炭火、棉衣…还有逍儿的药钱…束脩再不到手…”
李氏也沉默了,脸上愁云更重。她默默地把碟子往陈逍那边推了推:“逍儿多吃点。” 然后起身,走到墙角那个小柜子前,打开一个上了锁的小抽屉,窸窸窣窣地数着什么,发出铜钱碰撞的轻微声响。
陈逍一边嚼着脆萝卜,一边把父母的对话和动作都看在眼里。束脩被拖欠,抄书的活也没了?家里快没钱了?他记得昨天娘说米价又涨了…入冬的炭火和棉衣…还有他的药钱…
咸鱼生活遭遇了第一个现实的冰山——经济危机!
他嘴里清甜的萝卜,忽然感觉没那么香了。前世他虽然卷,但至少衣食无忧。现在成了个六岁娃,看着父母为钱发愁,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他心里有点堵得慌。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咸鱼也要有饭吃,有衣穿,有糖吃!必须想办法搞钱!
搞钱…搞钱…一个六岁小屁孩能干啥?他小脑袋瓜飞速转动着。卖萌?好像不太行。帮工?谁要童工?捡破烂?好像也不太体面…而且效率低。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系统!那个坑爹的文曲星系统!新手礼包!坚持七天学习就能解锁!虽然不知道里面是啥,但既然是“礼包”,总该有点东西吧?万一…万一有点值钱玩意儿呢?
这个念头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陈逍咸鱼般灰暗的心情。虽然学习很痛苦,但为了新手礼包…为了可能的“第一桶金”…拼了!
他三口两口把剩下的萝卜塞进嘴里,一抹嘴,小脸上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主动拿起那卷《三字经》,声音洪亮地说:“爹!娘!我歇好了!我要继续读书!”
陈文远和李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积极弄得一愣。李氏忙说:“逍儿,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身子要紧。”
“我没事了娘!我要读书!我要快点好起来!我要…我要光耀门楣!” 陈逍喊出了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努力做出奋发图强的样子。内心却在呐喊:新手礼包!我的钱途就靠你了!系统,计时器给我走起来!
陈文远看着儿子突然爆发的“上进心”,先是一怔,随即一股巨大的欣慰和感动涌上心头,眼眶都有些发热了。他连连点头:“好!好!我儿有志气!来,爹继续教你!”
【叮!检测到宿主主动学习行为(读书),计时继续。当前学习时长:约三刻(45分钟)。宿主态度积极,值得鼓励。】 系统的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欣慰?
陈逍:“……” 鼓励你个头!我是为了礼包!
他重新投入到与《三字经》的“战斗”中,这一次,虽然依旧是装傻充愣,但眼神里明显多了一丝“功利”的光芒。他时不时偷偷瞄一眼窗外光影的变化,心里估算着时间。
“性…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他磕磕巴巴地念着,心里却在盘算:一个时辰是八刻钟…现在才三刻…还有五刻钟…也就是75分钟…加油,陈逍!为了糖…不,为了礼包!为了家!
窗外的日头,似乎也因为他这份“决心”,移动得快了一些?至少陈逍是这么希望的。
当李氏第三次进来,提醒该准备午饭时,陈逍感觉自己的小脑袋己经快被“人之初,性本善”给塞满了,眼皮重得打架。他偷偷问系统:“系统,现在多久了?”
【叮!当前学习时长:约五刻半(82.5分钟)。请宿主再接再厉。】
陈逍眼前一黑。才82分钟?!离120分钟还差一大截!他感觉坚持不下去了,小身子一歪,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说:“爹…我…我好像又有点头晕…”
陈文远虽然意犹未尽,但看着儿子确实蔫了,也心疼起来:“好了好了,今日就读到这里。逍儿能坚持这么久,己是极好了!快躺下歇歇。”
陈逍如蒙大赦,立刻瘫倒。他闭上眼睛,内心哀嚎:革命尚未成功,咸鱼仍需努力!下午还有将近西十分钟的“刑期”等着他呢!
午饭是简单的粟米饭,一小碟咸菜,还有几片中午剩下的脆萝卜。陈逍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怎么熬过剩下的学习时间。
下午,陈逍又挣扎着“学习”了两次,每次一刻钟左右,就嚷嚷着累了要休息。他感觉自己像个在打卡机前反复横跳的打工人,就为了凑够那该死的一百二十分钟。
日头西斜,将窗纸染成温暖的橘黄色。陈逍看着那移动的光斑,心也一点点提了起来。时间不多了!
“爹!” 他鼓起最后的“勇气”,“我想…我想练练字!” 读书读得他想吐,换练字说不定能快点熬过去?而且练字…应该也算学习吧?
陈文远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去准备笔墨。李氏也好奇地过来看。
陈逍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块小小的、边缘磨损的木板充当临时书案,上面铺着一张粗糙的黄麻纸。陈文远给他一支最小的毛笔,又在砚台里倒了点水,磨了点墨。
陈逍学着父亲的样子,用小手笨拙地抓住毛笔,蘸了点墨。那软塌塌的笔尖,在他手里完全不听使唤。他屏住呼吸,努力想写一个最简单的“一”字。
结果,笔尖落下,一个歪歪扭扭、墨团糊开、像条胖虫子一样的黑道道出现在了纸上。
“噗…” 旁边的李氏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陈文远也忍俊不禁,但还是鼓励道:“无妨无妨,初学写字都这样。握笔的姿势要这样…” 他耐心地纠正着陈逍的手指。
陈逍小脸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急的。他看着那惨不忍睹的“一”字,又看看窗外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不管不顾,继续在纸上乱涂乱画,心里只想着:时间!给我走!
终于,在他画到第十个更加抽象的“墨团”时,脑海里的天籁之音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今日累计学习时长达到一个时辰(2小时)。主线任务(1/7)完成!请宿主保持良好习惯,再接再厉!新手礼包将在连续完成七日后发放。】
完成了!终于完成了!
陈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比前世通宵写论文还累。他小手一松,毛笔“啪嗒”掉在纸上,又晕开一大团墨迹。
“累了?” 陈文远看着儿子如释重负的小模样,只当他是写字太费神,心疼地拿开笔墨,“今日就到这里吧,逍儿己经很努力了。”
“嗯…” 陈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瘫回被子里,小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咸鱼的第一天,就在与系统和《三字经》的搏斗中艰难落幕。
李氏端来温水给他擦手擦脸,看着儿子疲惫的样子,柔声道:“逍儿今天真乖,又读书又练字。娘给你留着饴糖呢,明天再吃一块,好不好?”
饴糖?陈逍黯淡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光彩。他点点头,小声说:“好…谢谢娘。” 虽然过程痛苦,但至少…有糖作为安慰奖?而且,离新手礼包又近了一天!为了搞钱…不,为了这个家!明天的咸鱼…还得继续挣扎着学习!
他望着窗外最后一点余晖,内心悲壮地宣告:文曲星系统,我们明天接着战!为了糖…和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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