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裹着雪粒子,刮在人脸上像刀割。林浅站在王府的议事厅外,听见里面传来苏媛尖细的呵斥声——是负责洒扫的张婶,因为雪天路滑晚了半个时辰打扫,就被苏媛罚跪在雪地里,连件厚衣服都不准穿。
“苏姑娘,张婶都五十多岁了,雪地里跪久了会出人命的!”林浅推开门走进来,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议事厅里的仆从们都低着头,眼神里满是畏惧,却没人敢替张婶求情——自苏媛掌权后,但凡有人反抗,不是被克扣月例,就是被发配到城外的庄子做苦工。
苏媛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玉簪,见林浅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妹妹倒是好心,只是府里的规矩不能坏。张婶迟到,就该受罚,不然其他人都学她偷懒,这王府还怎么管?”
“规矩是用来约束恶行的,不是用来苛待下人的。”林浅走到张婶身边,伸手把她扶起来,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她身上,“雪天路滑,迟到有情可原,若是苏姑娘觉得规矩不合理,我们可以改,而不是用惩罚来逼得大家敢怒不敢言。”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仆从们的心湖。几个年轻的丫鬟偷偷抬眼,看着林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这些日子,苏媛苛待下人、中饱私囊,大家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只是没人敢带头反抗。
苏媛没想到林浅敢当众反驳她,脸色沉了下来:“改规矩?你一个连自己用度都保不住的王妃,有什么资格改规矩?府里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自然有资格管王府的事。”林浅转身看向苏媛,眼神锐利,“而且,我不仅要改规矩,还要查清楚,这半个月来,王府的炭火、粮食和月例,都去哪里了。”
苏媛的脸色瞬间变了,手指紧紧攥着玉簪:“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贪污?”
“是不是怀疑,查了便知。”林浅回头,对站在人群后的小嫣点头。小嫣立刻上前,手里捧着一本账册,递给林浅——这是她这些日子偷偷抄录的王府采买记录,上面详细记着苏媛掌权后,采买的炭火比之前多了三倍,粮食多了两倍,可实际发到仆从手里的,却只有之前的一半。
林浅翻开账册,念出上面的记录:“腊月初二,采买炭火五十斤,账上记着纹银十两,可实际发到各院的,只有二十斤,剩下的三十斤去哪里了?腊月初五,采买大米一百斤,账上记着纹银五两,可厨房说只收到西十斤,剩下的六十斤又去哪里了?还有仆从的月例,这个月本该每人二两银子,可大家实际拿到的,只有五钱,剩下的银子,苏姑娘能解释一下吗?”
每念一句,议事厅里的仆从们就骚动一分。之前大家只知道用度被克扣,却不知道苏媛贪了这么多,此刻听林浅念出账册,顿时炸开了锅:“难怪我这个月的月例这么少!原来是被苏姑娘贪了!”“我娘生病要吃药,就等着月例钱,苏姑娘怎么能这么狠心!”“还有炭火,我房里的炭都快烧完了,冻得孩子晚上哭,苏姑娘却把炭藏起来了!”
苏媛看着群情激愤的仆从,脸色惨白,却还在强撑:“你……你这账册是假的!是你和小嫣串通好,故意陷害我!”
“是不是假的,去库房查一下就知道了。”林浅语气坚定,“我己经让人去请秦侍卫长了,他是王爷留下的人,为人公正,让他去库房清点,看看账上的东西和实际库存对不对得上。”
正说着,秦侍卫长就带着两个侍卫走进来,对着林浅躬身行礼:“王妃,属下奉命前来,随时可以去库房清点。”
苏媛见秦侍卫长来了,知道再也瞒不住,双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想逃跑,却被旁边的两个仆从拦住——这两个仆从是之前被苏媛克扣月例的,此刻见她失势,立刻站出来阻拦。
“苏姑娘,你还是老实交代吧,把贪走的银子和东西还回来,不然等王爷回来,你更没好果子吃!”一个仆从大声喊道。
苏媛看着围上来的仆从,知道自己彻底输了,眼泪掉了下来,却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不甘心:“我没有贪!那些银子和东西,都是秦相让我收起来的,说是为了王爷出征做准备!我也是被逼的!”
“秦相?”林浅皱紧眉头,心里咯噔一下——苏媛贪的东西,竟然和秦嵩有关?难道秦嵩不仅在边关设计陷害李峥,还在京城通过苏媛,挪用王府的财物,用来支持他的阴谋?
就在这时,议事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染血的信,声音带着哭腔:“王妃!边关急报!是……是从王爷军中送来的,说……说王爷在边关遇到埋伏,情况危急!”
林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走过去,接过那封急报。信纸是用粗麻布做的,上面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字迹潦草,显然是在紧急情况下写的。她展开信纸,只见上面写着:“王爷率军与匈奴交战,遭敌军埋伏,粮草被烧,伤亡过半,现被困于雁门关,急需支援。”
“怎么会这样……”林浅的手开始发抖,信纸差点掉在地上。她想起李峥临走前的样子,他说一定会活着回来,可现在,他却被困在雁门关,情况危急。
小嫣连忙扶住她:“姑娘,您别慌,我们现在就想办法,调动王爷留下的旧部,去边关支援王爷!”
秦侍卫长也上前一步:“王妃,属下愿带人去边关,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王爷救回来!”
仆从们也纷纷表态:“王妃,我们愿意帮忙!苏姑娘贪了我们的月例,我们不怪您,只求您能救救王爷!”“我们可以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给军队当粮草!”
林浅看着眼前的仆从们,心里满是感动。之前她还担心自己无法掌控王府,可此刻,大家却因为李峥,齐心协力地想办法,这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住情绪:“好,我们现在就行动。秦侍卫长,你立刻去召集王爷留下的旧部,拿着这半块兵符,去城外找陈老将军,让他派兵支援雁门关。小嫣,你去库房清点物资,把能调动的粮食、药品和银子都整理出来,交给秦侍卫长带走。其他的仆从,帮忙收拾物资,越快越好!”
“是!”所有人都立刻行动起来,议事厅里瞬间忙碌起来,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众志成城的决心。
苏媛看着这一切,心里满是嫉妒和怨恨,却不敢再出声——此刻她己经失势,若是再敢阻拦,只会被愤怒的仆从们撕碎。
林浅拿着那封急报,走到议事厅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却像火烧一样。她仔细看着信上的字迹,突然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信上“伤亡过半”的“半”字,笔画有些生硬,像是后来涂改过的,原本的字迹似乎是“无”字,被人改成了“半”字。
“涂改?”林浅心里一沉,立刻把小嫣叫过来,指着信上的字问,“小嫣,你看这个‘半’字,是不是被人涂改过?”
小嫣接过信,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的,姑娘,这个‘半’字的墨迹和其他字不一样,而且笔画也不连贯,肯定是后来改的!原本的字,看起来像是‘无’字!”
林浅的心跳瞬间加快——如果原本是“伤亡无”,被改成了“伤亡过半”,那就意味着,李峥在边关的真实情况,可能并没有信上写的那么危急,有人故意涂改军报,夸大伤亡,目的是什么?是想让她慌乱,做出错误的决定?还是想掩盖边关的真实情况,阻止她派兵支援?
“是谁涂改了军报?”林浅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送信的人呢?我要见他!”
“送信的人在路上受了伤,现在正在偏院休息,属下这就去把他带来!”秦侍卫长连忙说道。
林浅点了点头,心里却充满了疑虑。涂改军报的人,很可能是秦嵩的人——秦嵩在边关设计陷害李峥,又在京城让苏媛挪用王府财物,现在还涂改军报,显然是想彻底断绝李峥的后路,让他在边关孤立无援。
不多时,秦侍卫长就把送信的士兵带来了。这个士兵穿着破烂的盔甲,身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见到林浅,立刻跪下行礼:“末将参见王妃,末将是王爷军中的斥候,奉命送来急报。”
“这封急报,在送来的路上,有没有经过别人的手?”林浅急切地问,“有没有人打开过信,或者涂改过上面的字迹?”
士兵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末将从雁门关出发后,一路快马加鞭,没有经过别人的手,也没人打开过信。只是……只是在路过京城外的驿站时,驿站的驿丞说要检查信件,末将没多想,就给他看了一眼,他看了之后,说信没问题,就让末将走了。”
“驿站驿丞?”林浅心里一沉——驿站归兵部管,而兵部尚书是秦嵩的门生,那个驿丞,肯定是秦嵩的人,是他在检查信件时,偷偷涂改了军报!
“看来,秦嵩不仅在边关设伏,还在京城拦截军报,故意夸大伤亡,想阻止我们派兵支援。”林浅语气沉重,“不过,他越是这样,越说明王爷在边关还有转机,他怕我们派兵支援,才会涂改军报。”
小嫣点头道:“姑娘说得对!秦嵩肯定是怕王爷突围,才故意让我们以为王爷情况危急,不敢派兵支援。我们不能上当,一定要尽快派兵去雁门关!”
“没错。”林浅眼神坚定,“秦侍卫长,你现在就带着兵符和物资出发,路上一定要小心,避开秦嵩的人,尽快赶到雁门关,支援王爷。我会在王府稳住局面,防止秦嵩和苏媛再搞鬼。”
秦侍卫长躬身行礼:“属下遵命!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会把支援带到,把王爷平安带回来!”
看着秦侍卫长带着人马离开,林浅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知道,秦嵩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在半路设下埋伏,阻拦支援的队伍。而王府里,苏媛虽然被控制住了,但她背后还有秦嵩的势力,随时可能反扑。
“姑娘,苏媛该怎么处置?”小嫣看着被侍卫看守起来的苏媛,小声问。
林浅看向苏媛,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只有平静:“把她关在西跨院的偏房里,派人严加看守,不许她和外界接触。等王爷回来,再让王爷处置她。”
苏媛听到这话,突然疯狂地大喊:“林浅!你别得意!秦相不会放过你的!王爷也不会回来了!他会在边关死无葬身之地!”
林浅没有理会她的疯话,转身走进议事厅,开始整理王府的事务。她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她必须尽快稳定王府,确保支援的队伍能顺利到达边关,这是李峥唯一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仆从们见林浅沉着冷静,都更加信任她,纷纷按照她的吩咐做事。有的去整理库房,有的去安抚家人,有的去巡逻守卫,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充满了团结的力量。
林浅站在议事厅的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放晴的天空,心里暗暗发誓:李峥,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己经派支援去了,我会守住王府,等你回来。我们还有很多约定没实现,你不能食言。
而此刻,京城外的一条小路上,秦侍卫长正带着队伍快马加鞭地赶往雁门关。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兵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赶到雁门关,支援王爷,不辜负王妃的信任,不辜负王爷的嘱托。
一场关乎生死的支援,正在紧张地进行着。而京城的王府里,林浅正用她的智慧和勇气,带领着仆从们,对抗着秦嵩的阴谋,守护着属于她和李峥的家园。绝地反击才刚刚开始,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http://www.220book.com/book/7WWY/)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