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霉味还没散尽,林浅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喊声惊醒。她贴在铁门上细听,隐约听见“发热”“上吐下泻”“孩子快不行了”的字眼,心瞬间提了起来——看这症状,倒像是现代常见的急性肠胃炎,要是在古代缺医少药,尤其是孩童,很容易丧命。
没等她理清思绪,牢房外突然乱了起来,脚步声、器物碰撞声混着女人的哭嚎,吵得人不得安宁。不多时,一个侍卫匆匆跑过,嘴里还念叨着:“快去请苏姑娘!西跨院好几个下人都染了怪病,连小世子身边的伴读都倒了,再拖下去要出人命了!”
苏姑娘?林浅心里咯噔一下——这名字听着就像个古代大家闺秀,多半是和那位冷漠王爷有关系的人。她正琢磨着,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伴着一个柔柔弱弱却带着几分傲气的女声:“慌什么?不过是些邪祟作祟,待我请神驱邪,保管药到病除。”
邪祟?林浅皱紧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封建迷信?要是真按“驱邪”那套来,别说治病,怕是要把人折腾死。她急得在牢房里转圈,想出去提醒,可铁门锁得死死的,她连半步都挪不开。
就在这时,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林浅凑近一看,竟是个穿着青布裙的小丫鬟,正从门缝里往进塞一个油纸包。“林姑娘,”小丫鬟压低声音,正是前几日给她送过饭的小嫣,“你快拿着,这是我偷偷藏的甘草和生姜,还有些粗盐,听说外面好多人染了病,你……你或许能用得上。”
林浅又惊又暖,急忙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小嫣冰凉的手:“小嫣,谢谢你,可你这样帮我,要是被发现了……”
“没事的,”小嫣飞快地擦了擦眼角,“我看姑娘不是坏人,那些人用符水给孩子灌,孩子都快没气了,再这样下去不行!姑娘你有办法的话,一定要救救他们!”
符水灌孩子?林浅的心猛地一沉,也顾不上多想,抓起油纸包就朝着牢房外大喊:“我能治这病!不是邪祟,是肠胃受了寒!再用符水就是害人性命!”
她的声音又急又亮,很快就引来了侍卫。领头的侍卫皱着眉呵斥:“你个阶下囚瞎嚷嚷什么?苏姑娘正请神驱邪,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驱邪?”林浅冷笑一声,隔着铁门喊道,“你们去看看那些孩子,是不是灌了符水后吐得更厉害,连水都喝不进?再拖半个时辰,别说孩子,就是大人也扛不住!我是现代的医学生,懂药理懂急救,信我一次,我能救他们!”
侍卫被她说得一愣,正犹豫着,就看见不远处的回廊上,李峥正带着人走来。玄色锦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的目光扫过牢房,最终落在林浅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你说你能治?”
“是!”林浅急忙点头,隔着铁门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从症状看,这是急性肠胃炎,多半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或是喝了凉水受了寒。当务之急是隔离病人,用煮沸的热水加少许盐和糖补水,再用生姜煮水暖肠胃,甘草能缓解腹痛,根本不需要什么符水!”
她的话条理清晰,连“隔离”“补水”这样的词都新鲜,李峥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时,西跨院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的儿啊!你醒醒啊!”
李峥脸色一沉,转身就往西跨院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侍卫道:“把她带过来,若治不好,连她一起处置。”
侍卫解开铁锁,林浅提着油纸包快步跟上,心里又紧张又坚定——这是她在古代证明自己的第一次机会,不仅要救那些孩子,更要打破“巫术”的荒唐,保住自己的命。
西跨院里早己乱作一团。几个病人躺在门板上,脸色蜡黄,嘴角还挂着符水的残渣,其中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嘴唇发白,气息微弱,他娘正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一旁,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女子正指挥着一个神汉烧符,符灰泡在水里,散发着刺鼻的烟味——正是小嫣说的苏媛。
“王爷!”苏媛见李峥来了,立刻收起傲气,换上一副柔弱的样子,“这邪祟太凶,奴婢请神驱邪还没完成,再等片刻,定能……”
“不必了。”李峥打断她,侧身让出位置,“让她来。”
苏媛一愣,看到被侍卫带过来的林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王爷!她就是个擅闯王府的刺客,懂什么医术?不过是想哗众取宠罢了,您可不能信她!”
“是不是哗众取宠,看结果就知道。”李峥没看苏媛,目光落在林浅身上,“你要的东西,能找到吗?”
“能!”林浅立刻点头,“需要干净的陶罐、煮沸的热水、红糖,还有更多的生姜和甘草,另外,所有病人都要挪到通风的房间,没染病的人不许靠近,用过的碗筷必须用沸水烫过!”
侍卫们不敢耽搁,立刻按林浅的吩咐去准备。苏媛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却不敢反驳李峥的决定,只能死死盯着林浅,眼神里满是怨毒。
很快,东西都备齐了。林浅先走到那个病危的孩童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又探了探他的脉搏,微弱却还有劲。“还有救!”她松了口气,立刻让侍卫端来煮沸的热水,加了一勺红糖和少许粗盐,搅拌均匀后放凉。
“撬开他的嘴,慢慢喂进去,少量多次,别呛着。”林浅一边指导孩童的母亲,一边用生姜和甘草煮水,“这水等下给他喝,能退烧暖肠胃,剩下的分给其他病人,每人一小碗,根据情况增减生姜的量。”
苏媛在一旁冷嘲热讽:“不过是些糖水姜水,要是能治病,还要大夫做什么?我看你就是想把人治死,好嫁祸给我!”
林浅没理她,只顾着观察孩童的情况。第一勺糖水喂进去,孩童的喉咙动了动,没吐出来;第二勺、第三勺……喂到第五勺时,孩童突然咳嗽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醒了!我的儿醒了!”孩童的母亲激动得哭了出来,声音都在发抖。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连侍卫都忘了呵斥,纷纷凑过来看。苏媛的脸色更是白了一层,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浅松了口气,又摸了摸孩童的额头:“烧己经退了些,再喂半碗姜水,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好转。其他病人按同样的方法来,记住一定要隔离,用过的东西必须消毒,避免交叉感染。”
“交叉感染?”李峥走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什么意思?”
“就是病人身上的‘病气’会传给健康的人,所以必须分开住,用过的碗筷、衣物用沸水烫过,才能杀死‘病气’。”林浅尽量用古代人能理解的话解释,“这不是邪祟,是病菌在作祟,只要做好防护和护理,很快就能控制住。”
李峥看着她条理清晰的样子,又看了看己经能小声喊“娘”的孩童,眼神里的冷漠渐渐褪去,多了几分认可。他转头对侍卫道:“按林姑娘说的做,把所有病人都转移到东跨院隔离,派专人照顾,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
“是!”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西跨院的恐慌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希望。
苏媛站在原地,看着李峥对林浅的态度,心里又气又恨,却不敢发作——林浅不仅没治死人,还把最危险的孩童救了回来,这下她的“巫术”彻底成了笑话。她狠狠瞪了林浅一眼,转身不甘心地走了。
林浅看着苏媛的背影,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苏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也不怕,她有现代的知识和经验,只要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就能在王府立足。
这时,李峥走到她面前,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复杂:“你懂的东西,和这个世界的人不一样。”
“是,”林浅坦然点头,“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里的医术和这里不同,但能治病救人。王爷若是信我,我可以帮王府控制住这次疫病,甚至能教下人们一些预防的方法。”
李峥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先住到东跨院的偏房,方便照顾病人。至于你的身份,孤会再查。”
林浅心里一喜——这意味着她不用再住牢房了,还获得了初步的信任!她朝着李峥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谢王爷!我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看着林浅转身去照顾其他病人的背影,李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女子,不仅敢说敢做,还真有本事。或许,她真的不像刺客,反而……是个能给王府带来改变的人。
而东跨院的角落里,小嫣看着这一切,悄悄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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