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霜雪把村子裹得严严实实，土坯房的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像一把把倒悬的尖刀。林亭刚把亲儿喂饱，正抱着孩子坐在炕头，用粗布轻轻裹紧孩子的小手脚——昨夜又下了场小雪，屋里的温度降得更低，连炕都没以前暖和了。
孩子似乎也觉得冷，小脑袋往林亭怀里缩了缩，耳边飘来一句软乎乎的心声：“妈妈，冷……”林亭赶紧把孩子往自己的棉袄里拢了拢，用体温捂着他，轻声哄道：“宝宝不怕，妈妈抱着就不冷了。”
“哐当”一声，堂屋的门被猛地推开，接着就是王桂香的脚步声，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带着一股冲劲。林亭心里一沉——这动静，看样子婆婆又要找事了。
果然，王桂香掀开门帘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盆，盆里堆着好几件脏衣裳，有李阳的旧棉袄，还有她自己的灰布裤，最上面还压着几块沾着泥的尿布。她把木盆往炕边的地上一放，“咚”的一声，震得炕席都颤了颤。
“林亭，醒了就别赖在炕上了！”王桂香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这堆衣裳攒好几天了，你去河边洗洗，再泡着都该发臭了！”
林亭抱着孩子的胳膊紧了紧，抬头看向王桂香——窗外的雪还没化，河边肯定结着冰，这么冷的天去河边洗衣裳，手非冻裂不可。更何况她才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月子还没坐完，这时候碰凉水，落下月子病可不是小事。
以前的林亭，遇到这种事只会默默答应，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也不敢反驳。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仅要为自己着想，更要为怀里的孩子考虑——要是她真落下病根，以后谁来照顾孩子？李阳和张翠兰巴不得她出事，好把孩子抢走。
“妈，”林亭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几天天太冷，河边都结冰了，而且我月子还没坐完，碰不得凉水。要是落下月子病，以后身子垮了，谁来带孩子？”
这话一出，王桂香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亭会反驳。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着林亭的鼻子骂道：“你这丫头片子，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让你洗件衣裳还敢跟我顶嘴！什么月子不月子的，我当年生完李阳，三天就下地干活了，不也好好的？你就是懒！”
“我不是懒，”林亭抱着孩子往炕里挪了挪，避开王桂香的手指，眼神首首地迎着她的目光，“妈，我知道您当年辛苦，可现在不一样，孩子还小，我要是病了，孩子没人管。再说，这些衣裳也不急，等天暖和点，或者等我月子坐完了，我再洗不行吗？”
“不行！”王桂香一口回绝，声音更大了，“今天必须洗！家里就你是女人，你不洗谁洗？我一把年纪了，你还想让我去河边挨冻？李阳要去地里干活，哪有时间洗衣裳？”
她一边喊，一边伸手就要去抢林亭怀里的孩子，想把孩子抱走，逼林亭去洗衣裳。林亭早有防备，赶紧把孩子护在怀里，往炕角躲：“妈，您别抢孩子！孩子会吓着的！”
孩子确实被吓得不轻，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了，耳边的心声也变得急促起来：“妈妈，怕……她抓我……”
林亭心疼得不行，紧紧抱着孩子，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妈，您要是真让我去洗，也行，可您得保证，要是我落下月子病，以后您来带孩子，给孩子喂奶，给孩子换尿布——这些活儿，您都得包了！”
王桂香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虽然疼孙子，可也知道带孩子的活儿有多累，更何况还要喂奶——她哪能干得了这个？她张了张嘴，想再骂几句，可看着林亭怀里吓得要哭的孩子，又看着林亭坚定的眼神，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几个邻居的说话声，是王婶和李大娘，她们一大早约着去村东头的水井挑水，路过李家院门口，听到里面的争吵声，就停下了脚步。
“里面咋吵起来了？好像是王桂香的声音。”李大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几分好奇。
“走，去看看，别是林亭刚生完孩子，王桂香又欺负她了。”王婶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然后就是推门的声音。
王桂香一听有邻居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她虽然刻薄，可也怕被村里人说她欺负儿媳。她瞪了林亭一眼，没再说话，只是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木盆，木盆里的衣裳掉出来几件，沾了满地的灰尘。
林亭没管地上的衣裳，只是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小声哄着：“宝宝不怕，没事了，妈妈在呢。”孩子的哭声渐渐止住了，只是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耳边的心声也带着委屈：“妈妈，她坏……”
王婶和李大娘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地上的木盆和散落的衣裳，还有王桂香难看的脸色，以及林亭怀里受惊的孩子。王婶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王桂香，这是咋了？大清早的吵啥呢？”
王桂香别过脸，没好气地说：“没咋，就是让林亭洗件衣裳，她不肯洗，还跟我顶嘴。”
“洗衣裳？”李大娘皱了皱眉，看了看窗外的雪，又看了看林亭，“这天这么冷，河边都结冰了，林亭才生完孩子没多久，哪能碰凉水啊？你这不是为难她吗？”
“就是啊，”王婶也附和着，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王桂香，你这就不对了，月子里的女人碰不得凉水，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再说，林亭说得也在理，她要是病了，孩子谁带？”
王桂香被两个邻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脸上更难看了，却又不敢反驳——毕竟她们说的都是实话，要是她再强辩，传出去村里人肯定会说她不通情理。她哼了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往木盆里一扔，拎着木盆就往门外走：“行了行了，我自己去洗还不行吗？真是多管闲事！”
看着王桂香气冲冲地走了，王婶和李大娘才走到炕边，看着林亭怀里的孩子。王婶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蛋，笑着说：“这孩子长得真俊，跟林亭一样，眉眼好看。”
李大娘也凑过来，小声对林亭说：“林亭，你也别跟王桂香置气，她那人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不过你刚才也挺厉害的，以前你可不敢跟她顶嘴。”
林亭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孩子。王婶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说：“林亭，你最近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性子软，谁都能欺负你，现在咋突然硬气了？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
林亭心里一动——王婶是村里出了名的“消息通”，要是能让她知道点什么，说不定能帮着传传消息，让更多人留意李阳和张翠兰的异常。可她也不敢说得太明，只能含糊地说：“没发生啥事儿，就是有了孩子，想多为孩子着想，不想再让人随便欺负了。”
王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又跟林亭聊了几句孩子的事，才和李大娘一起走了。
她们走后，林亭抱着孩子靠在炕头，心里松了口气——这一次，她不仅护住了自己和孩子，还让邻居看到了王桂香的刁难，更让她们注意到了自己的转变。
果然，到了中午，村里就开始有议论声了。林亭抱着孩子在院里晒太阳，就听到隔壁的张大嫂和对门的刘二婶在院墙外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早上王桂香让林亭去河边洗衣裳，林亭没去，还跟王桂香顶嘴了！”张大嫂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能听清。
“听说了听说了！我听王婶说的，林亭现在可不一样了，以前多软的性子，现在敢跟王桂香叫板了！”刘二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讶。
“你说她咋突然变了呢？是不是生完孩子，李阳对她好了？”
“我看不像，前两天我还看见李阳跟西头的张翠兰在后山走呢，两人走得挺近，不知道干啥呢……”
林亭听到“李阳”和“张翠兰”的名字，心里一紧，却没出去追问——她知道，议论声只会越来越大，等村里人都留意到李阳和张翠兰的异常，她再拿出证据，就能更顺利地讨回公道。
怀里的孩子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议论，小脑袋往林亭怀里蹭了蹭，耳边的心声又响了起来：“妈妈，坏人……说他……”
林亭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轻声说：“儿子不怕，他们说的是实话，等妈妈找到证据，就能让坏人受到惩罚了。”
下午的时候，议论声传到了李阳耳朵里。他从地里干活回来，刚走到村口，就听到几个村民在窃窃私语，说的都是林亭早上跟王桂香顶嘴，还有他跟张翠兰在后山的事。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走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林亭抱着孩子在院里晒太阳。
“村里的议论你都听到了？”李阳走到林亭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怒气，眼神里满是质问。
林亭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听到了又怎么样？我说的是实话，他们说的也是实话，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你！”李阳被噎得说不出话，他没想到林亭现在不仅敢跟王桂香顶嘴，还敢跟他这么说话。他盯着林亭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眼神坚定，没有半分退缩，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走进了屋。
林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冷笑——议论声只是开始，接下来，她会让李阳和张翠兰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报应。
夕阳西下，把院子里的雪染成了橘红色。林亭抱着孩子，靠在院角的老槐树下，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她知道，村里的议论声会越来越大，李阳和张翠兰会越来越慌，而她，只需要耐心等待，收集更多的证据，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彻底揭穿他们的阴谋，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充满谎言和背叛的地方。
怀里的孩子己经睡着了，小呼吸均匀而温暖。林亭轻轻拍着他的背，在心里默念：儿子，再等等，妈妈很快就能带你过上安稳的日子，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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