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大脑疯狂运转，冷汗瞬间湿透内衫。
否认？对方既然敢伪造，定然有后手。
承认？那就是罪加一等。
就在苏柒心神剧震，几乎要失语的刹那。
怀中那枚同心符，再次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的波动。
李长老的传音，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
“承认你去过。”
“便说见其地阴气汇聚，恐生邪秽，曾以自身血脉灵力尝试净化，却力有未逮，反遭反噬。”
“其余，一概不知。”
恶毒，他这是要将她彻底绑上他的战车。
让她承认去过，却编造一个净化的理由，将嫌疑引向别处。
但又留下反噬的伏笔，为灵潭异动提供另一个解释， 巧妙的将水搅浑。
她若照做，便是与他彻底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无退路。
若不照做，眼前这关恐怕立刻就要身死道消。
没有时间权衡。
苏柒猛地一咬牙，脸上露出极度惊愕与委屈的表情，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打懵了，声音都带了哭腔。
“废药圃？弟子的确前几日去过一次。”
此言一出，掌刑长老目光骤寒。
李长老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苏柒继续按照李长老的指示，急急说道：
“弟子因培育灵植，常需处理废料。”
“那日偶然路过废药圃，觉其地阴气异常汇聚，恐滋生邪秽，危及宗门。”
“便不自量力，尝试以自身灵力驱散，却未曾想力有未逮，反遭阴气反噬，受伤不轻，连忙退走了。”
“此事与灵潭异动绝无干系，请长老明察。”
将去过的事实承认，却完全篡改了目的和结果，塑造一个好心办坏事、无力净反遭噬的愚蠢形象。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掌刑长老眉头紧锁，目光在苏柒和李长老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在判断这套说辞的真伪。
废药圃的异动确实像是某种净化失败引发的能量溃散反噬，与她描述吻合。
李长老此时终于放下茶盏，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废药圃阴气沉积多年，确有隐患。”
“苏弟子有心除秽，虽力弱失败，其心可勉。”
“至于其地残留气息与灵潭相似阴煞之气，本就大同小异。”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两处异动引动了地脉阴气，彼此呼应，也未可知。”
他轻飘飘几句话，便将两处异动的联系模糊化， 巧妙的替苏柒开脱，又将原因引向更玄乎的地脉呼应。
掌刑长老沉吟不语，眼神变幻。
他显然并不完全相信，但李长老出面，又似乎说得通，没有确凿证据，一时也难以定罪。
良久，他才沉声道：
“即便此事暂且不论，灵潭妄为之过，你难辞其咎。”
“即日起，罚没三月例俸，禁足听雨阁思过。”
“没有法令，不得擅离。噬仙株照料之事，暂由灵植堂接手。”
罚俸，禁足，剥夺照料噬仙株的职责。
这惩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但最关键的是，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接近噬仙株的机会。
苏柒心底一沉，却不敢有丝毫异议，连忙叩首。
“弟子领罚，谢长老从轻发落。”
“带下去。”
掌刑长老挥挥手，显然不想再多看苏柒一眼。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将苏柒请出了刑律殿。
一路无话。
再次回到听雨阁，那两名执法弟子冰冷地在殿外布下禁制，如同两道黑色的门神，彻底将苏柒囚禁于此。
殿门沉重关闭。
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大殿中，缓缓首起身。
脸上的惶恐、委屈、惊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麻木和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戾气。
罚俸，禁足，剥夺职责。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活下来了。在这突如其来的连环杀局中，又一次侥幸生还。
但代价是，彻底失去了自由，成了笼中鸟。
并且，在李长老那边，被绑得更深，几乎再无挣脱的可能。
苏柒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禁制扭曲的光线，和那两道如同雕像般的身影。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袖中那株变得异常安静的噬魂铁线藤。
废药圃的陷阱，李长老的及时指点。
真的只是巧合吗？
或许，从她踏入废药圃的那一刻起，就己经是他棋盘上的一枚弃子。
或者是一枚需要时刻敲打、才能乖乖听话的棋子。
就在这时，怀中那枚同心符，再次传来熟悉的冰冷波动。
李长老的传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更深沉的警告。
“应对尚可。安心禁足，静待时机。”
“记住，谁才能真正保住你的命。”
传音消散。
苏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泥塑。
许久，许久。
首到窗外天光彻底暗淡，夜幕降临。
才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
一缕微不可察的、与那种子同源的幽暗光芒，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在指尖悄然流转。
禁足。
笼中鸟。
也好。
那就让所有人看看。
困在笼中的，到底是什么。
禁制的光幕在殿门外无声流转，扭曲了外界的天光云影，也将所有声息隔绝。
那两名执法弟子如同石雕，纹丝不动，只有身上散发出的、属于筑基期的冰冷灵压，时刻提醒着苏柒囚徒的身份。
罚俸，禁足，剥夺职责。
宗主的判决看似留有余地，实则己将苏柒的活动范围与价值榨干到了极致。
无法离开，无法获取资源，甚至连唯一体现用处的噬仙株照料权都被收回。
如同一只被拔去了爪牙、圈养在笼中的兽，只待主人决定是继续观赏，还是宰杀取用。
李长老最后那句“静待时机”和“谁才能真正保住你的命”，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最后的通牒和画饼。
他将她推入这绝境，然后告诉她，唯有彻底依附于他，才有一线生机。
苏柒站在殿内阴影中，看着那冰冷的光幕，良久，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陌生的讥诮。
时机？
苏柒不需要等待任何人的时机。
她的时机，只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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