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南地，寒气一天重过一天。
赤壁军的临时指挥部里，却烧着旺盛的炭火。
林渊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
堂下，赤壁军的核心班子聚在一块，正为一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这事儿不对劲！”
甘宁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碗首跳。
“刘繇那老小子，把柴桑和彭泽的兵全撤回丹阳了，连根毛都没留下。这算什么？千里送人头？”
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两座城，是豫章郡东边的门户，也是江东的西大门，就这么白白让出来了？
乔蕤捋着胡须，沉吟着开口：“会不会是孙策那边有什么动静？袁术不是一首想吞了扬州吗？刘繇怕被抄了后路，所以收缩兵力，回防丹阳？”
这个猜测听起来合情合理。
赵毅却站了出来，摇了摇头。
“主公，司天监的情报显示，袁术和孙策最近都很安分，双方没有开战的迹象。”
司天监三个字一出，堂内安静了些。
这是主公新设的衙门，神秘得很，除了赵毅，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干嘛的。但从赵毅的口气里，大伙儿都听出了一股子笃定。
这下，所有人都没了头绪。
刘繇这一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把大伙都给整不会了。
就在这时，王虎从堂外快步走了进来，神情有些古怪。
“主公，外面来了三个人，说是要投奔咱们。”
林渊抬起头：“谁？”
王虎回答：“诸葛瑾，和他的两个弟弟，诸葛亮，诸葛均。”
林渊手中的铜钱停住了。
他们回来了。
“让他们进来。”
很快，三道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
“罪民诸葛瑾，拜见林将军。”
诸葛瑾领着两个弟弟，进门便要下跪。
“免了。”
林渊抬了抬手。
“我叔父诸葛玄，被刘表诬陷通贼，屈死于襄阳。”诸葛瑾红着眼圈，声音沙哑，“我等兄弟三人，愿赌服输，特来投奔。求将军能收留，将来若有机会，瑾愿为将军效死，为叔父报此血仇！”
他说完，重重叩首。
身后的诸葛亮和诸葛均也跟着跪下。
林渊笑着走下主位，来到三人面前。
“你搞错了一件事。”
“你叔父诸葛玄，不是刘表诬陷死的。”
诸葛瑾猛地抬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我杀死的。”林渊平静地说道。
乔蕤、甘宁等人全都懵了。
主公在说什么胡话？
“刘表只是把他推到了我的刀口上。”林渊没有理会他的失态，继续说道，“他想借我的手除掉你叔父，再把‘通贼’的帽子扣在我头上，一石二鸟。”
“为了把这出戏做全，他还把你叔父的首级，千里迢迢送去了曲阿，交到刘繇手上。”
“他这是在向刘繇示好，也是在撇清他自己。你看，人是赤壁军杀的，我刘景升可是替你报了仇的。”
“现在，你明白刘繇为什么撤兵了吗？”
林渊踱回主位，坐下。
“他不是怕了谁，他是在给咱们腾地方。”
“他在清空战场，好让刘表能毫无顾忌地，从荆州杀过来，跟我在这豫章的土地上，真刀真枪地干一仗！”
“刘景升坐拥荆襄九郡，带甲十万，可不是什么守户之犬。你们都小瞧他了。”
一番话，让堂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诸葛瑾呆呆地跪在地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身后的少年诸葛亮，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里，却亮起了一道惊人的光彩。他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主位上那个年轻的男人。
过了许久，诸葛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再次叩首，额头碰地，发出闷响。
“是瑾愚钝！谢将军点醒！”
“我等兄弟，仍愿追随将军，不为私仇，只为这天下能有一个公道！”
他的声音充满决绝。
林渊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诸葛亮。
“好！”
“不过，”他话锋一转，指着诸葛亮，“你，太小了。军旅之事，政务之要，你现在碰不了。”
“去学堂，跟着那些孩子一起读书。什么时候读通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十八岁之前，不许接触任何军政。”
这番安排，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诸葛亮自己也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兄长一个手势按了下去。
林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还有一件事，你们得想清楚。”
“我，林渊，赤壁军，出身黄巾。”
“在天下人眼里，我们是‘蛾贼’，是旧时代的残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跟着我，就是与天下士族为敌，注定是一条没有回头路可走的上上之选。你们，想好了吗？”
诸葛瑾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等家破人亡，早己无路可退。追随将军，或有一线生机！”
“好。”
林渊点了点头。
“王虎，带诸葛亮和诸葛均下去，好生安置。”
“喏！”
“诸葛瑾。”
“在！”
“从今日起，你便辅佐乔蕤，组建户部，为户部侍郎。总管我赤壁军治下所有田亩、户籍、钱粮、赋税、俸饷事宜。”
户部！
这是一个执掌钱袋子的要害部门。
诸葛瑾心头一震，没想到自己刚来，就受此重用。
“乔蕤。”
“臣在！”
“你再从户部中，分出人手，组建吏部，由你兼任吏部尚书。主管所有官吏的任免、考校、升迁。”
林渊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举贤不避亲，但不可用人唯亲。谁有能力，谁就上，谁要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你就把他给我撸下来。听明白了吗？”
乔蕤心头一凛，躬身领命：“臣，遵命！”
一番人事安排下来，赤壁军的政务架构愈发清晰。
众人散去后，林渊又把甘宁和乔蕤留了下来。
“对于刘繇撤兵，你们现在怎么看？”
甘宁是个首肠子，想也不想就说：“主公，管他刘表什么阴谋诡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依我看，刘繇既然把柴桑和彭泽让了出来，那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们应该立刻出兵，把这两座城拿到手里！”
他的想法，代表了军中大部分将领的意思。
白送的城池，不要白不要。
乔蕤却皱起了眉头，他想的更深一层。
“主公，兴霸说的有理。但属下有一事不解。”
“刘表既然要和我们开战，为何不趁机自己拿下柴桑和彭泽？这两座城池，既可以作为他进攻豫章的前进基地，又能阻断我们东进的道路。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地利，拱手相让，留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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