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的雨丝细密如银针,斜斜织就一张朦胧的纱幕,将蛇庙的飞檐浸染成水墨般的轮廓。
林知夏攥着父亲信中提到的线索,布鞋轻轻踩过青石板上蜿蜒的酸柑汁痕迹,黏腻的触感从鞋底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纹路悄然生长。
吴小满举着用土笋冻盒改造的简易雨伞,花衬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布料上还沾着之前战斗留下的酸柑汁渍。"阮就不信,一个盲琴师能比我的土笋冻喷枪还厉害?等找到他,先给他来份爆浆特调,清醒清醒!"他嘴上说着狠话,却偷偷往罗盘残骸里塞了块护身符。
七拐八绕间,众人停在挂着"听涛阁"木牌的老宅前。
腐朽的木门上,门环是酸柑核雕成的白鹭,林知夏伸手叩击时,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敲在一具中空的躯壳上。开门的老者戴着墨镜,竹杖点地的节奏与远处蛇庙的钟声隐隐相合,每一下都像是在敲击众人的心脏。
"寻琴者,需先破音障。"老者侧身让开时,林知夏瞥见其袖口滑落的红绳——末端系着的不是铃铛,而是枚刻满符咒的酸柑核。那符咒的纹路与她玉佩上的图腾竟有几分相似,却又透着诡异的扭曲。
厅堂内弥漫着酸柑皮燃烧的气味,呛得人眼眶发酸。三弦琴横在檀木桌上,琴弦泛着诡异的暗红,仿佛浸过鲜血。许耀文的古籍无风自动,书页"哗啦"一声停在《槟城乐巫志》的残页。"南洋巫乐以血为弦,音波可化蛊。1937年万隆号沉船当夜,曾有人听见..."他的话音未落,盲琴师的竹杖重重敲击地面。
三弦琴突然自鸣,刺耳的音波如利刃般袭来,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叶小棠的瞳孔瞬间猩红,黑化的意识再度翻涌。她踉跄着扑向琴弦,指甲在琴身抓出火星:"姐姐...听这声音...是蛊王在召唤..."林知夏慌忙拽住好友,发丝被音波吹得凌乱,却见琴音凝成实质的酸柑核,如子弹般射向云无迹。
老匠人断剑出鞘,剑风凌厉地将酸柑核劈成两半。残片落地的瞬间,竟化作蠕动的蛊虫,在地面留下酸腐的痕迹。"琴谱!找琴谱!"雪团突然从林知夏衣襟窜出,绒毛里掉出半张烧焦的宣纸。泛黄的纸面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音符,每个符尾都拖着酸柑叶形状的尾巴,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诅咒。
盲琴师的嘴角勾起冷笑,枯槁的手指拂过琴弦,阴森的童谣从琴音中渗出:"酸柑落,琴弦断,双生血,祭蛊坛..."吴小满急中生智,掏出祖传的"隔音土笋冻耳塞"塞进耳朵:"阮早有准备!这秘制配方,能挡住阿嬷跳广场舞的音响,还怕你区区琴声?"他话音未落,夯伯突然叼起tin罐砸向三弦琴。
罐子与琴弦碰撞的刹那,迸发出耀眼的火花。琴身裂开缝隙,掉出卷用红绳捆着的残谱。许耀文戴上白手套展开残谱,手却止不住地颤抖:"这是...南宋巫王祭祀时用的《血弦十三调》!最后一页记载着双子蛊的终极秘密,可这里..."他指着残谱缺口,那里焦黑的边缘隐隐透出"逆转"二字。
盲琴师的墨镜突然滑落,露出布满蛇鳞的眼眶,瞳孔收缩成诡异的竖线:"想要真相?用双生血为引,补全琴谱!"他抬手召出酸雾,雾中浮现出1937年的记忆画面:林江海与云无迹在此争夺残谱,而盲琴师的真实身份,竟是苏晚晴的祖父!
"原来你们一家都是蛊术的守护者!"林知夏握紧破妄剑,剑身血字疯狂变幻,拼成闽南俚语:弦断音未绝,血补谱方全;真假难辨时,琴心照肝胆。她咬牙将剑尖划破手掌,鲜血滴在残谱缺口处。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焦黑的纸面竟长出酸柑树的藤蔓,缠绕成完整的琴谱。
招财见状,纵身跃上三弦琴,爪子精准按住第一个音符。三弦琴发出清越的鸣响,震碎盲琴师召出的酸雾。而在琴音深处,传来黑衣人冷笑:"姐姐,你以为补全琴谱就能逆转命运?"镜中突然浮现未来场景:林知夏与叶小棠在蛇庙血池中厮杀,云无迹为护她们身死魂消。
"不!这不是真的!"叶小棠突然清醒,泪水中混着黑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知夏,我想起了...太奶奶临终前说过,双子蛊的关键不在血脉相残,而在..."她的话被苏晚晴的尖笑打断。旗袍女子踏着酸柑核铺就的阶梯现身,蛇蛊在她肩头吐着信子,鳞片泛着妖异的光泽。
"晚了!盲琴师,启动终极蛊阵!"苏晚晴一声令下,盲琴师癫狂大笑,枯手重重扫过琴弦。整座老宅开始剧烈震动,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酸柑汁混着血水汩汩涌出,在青砖上汇成蜿蜒的河流。林知夏在混乱中瞥见琴谱最后一行小字:以琴为引,以血为路,双生同心,方破虚妄。
她猛地拉起叶小棠的手,将两人的血同时滴在琴弦上。三弦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琴音化作璀璨的白鹭虚影首冲云霄。在音波的冲击下,盲琴师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苏晚晴的蛇蛊也发出不甘的嘶鸣。雪团趁机在残谱中翻找,掉出枚刻着"江海"二字的酸柑核哨——正是父亲年轻时的信物。
云无迹的断剑突然泛起微光,指向琴谱缺口:"当年我和你父亲在这里约定..."他的话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打断。这次,黑衣人手中拿着完整的鹭鸟玉佩,玉佩与残谱产生共鸣,在空中投影出槟城蛇庙的地下结构图。图中最深处的密室里,沉睡着散发幽光的双子蛊母,西周环绕着九根刻满巫文的石柱。
"想要救所有人?"黑衣人将玉佩抛向林知夏,红绳铃铛的声响清脆却透着寒意,"带着它去蛇庙。但记住,打开密室的不仅是玉佩..."她的身影逐渐消散在酸柑香雾中,最后的话语若隐若现,"还有你们尚未觉醒的第三重血脉..."
当三弦琴的余韵渐渐消散,老宅恢复寂静。
林知夏握紧玉佩与酸柑核哨,看着叶小棠重新清明的双眼,心中泛起一丝不安。而在远处,蛇庙的铜铃在雨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倒数着某个古老仪式的开始。
苏晚晴的笑声混着琴音的尾调,从老宅的梁柱间幽幽传来,预示着真正的挑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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