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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诀别和重逢

小说: 花心塔   作者:眉宝柒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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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厅里,火光熄灭后的余烬尚在空气中浮动。我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掌心紫金光流转,母亲的魂魄、乐承言的阴影,以及眼前这个男人,所有记忆如潮水般在血脉中奔涌。

乐开花跪在我面前,曾经挺拔的脊背此刻弓成一道弧线,那份沉重压得他无法首立。他不再是那个冷静克制的“管家”,也不是那个为我挡刀的“执行者”。他只是一个男人,跪在自己深爱的女人面前,等待。

“你骗了我。”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寂静的主厅骤然凝固。不是质问,更像陈述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整整三年,乐开花。你看着我叫你‘乐管家’,看着我忘记你的脸,你的名字,你的誓言。你看着我一次次涉险,差点被乐承言当成祭品,却始终缄口不言。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一个需要被你保护的傻瓜,还是一个随时可以被蒙蔽的工具?”

他猛地抬头,眼底布满血丝,泪水无声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我宁愿你恨我。”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破碎的颤抖,“宁愿你骂我,打我,甚至杀了我……也不愿你再为我流一滴血。”他伸出的手在空中停滞,指尖几乎触到我的衣角,最终却缓缓收回。那份克制,比任何嘶吼都更刺痛我。

“满襟,你己为所有人牺牲过一次。”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赤裸的绝望与深情,“如果我告诉你一切,告诉你我们之间那份血脉的牵绊,那份婚约的重量,你会怎么做?你会为了我,为了这份虚无的‘责任’,再次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吗?我太了解你了。你的心,你的爱,你的责任感,会让你不顾一切。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可能,哪怕是万分之一。我只能选择用谎言筑起一道墙,把你隔绝在危险之外。”

他的话语,字字句句,在我心底激起波澜。我理解他的恐惧,他的爱,他的保护欲。可那份被欺瞒的三年,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那些独自面对的绝望,那些以为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刻,都有他的身影在侧,却只是一个‘管家’。母亲的魂魄告诉我,爱是自由。可他的爱,却让我感到被囚禁,囚禁在精心编织的谎言里,囚禁在他自以为是的保护欲下。

主厅外,夜风呜咽,仿佛在为我们这段荒谬的过往低泣。花心塔,永生之花……这些外部的敌人,此刻竟不如眼前这个男人带来的伤痛更真实。我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我,眼中是无尽的悔恨与深情。那份沉重而复杂的爱,将我们两人紧紧缠绕,无形中成了新的枷锁。

去花心塔。毁了那朵花。告诉乐承言,这山庄不再是他的祭坛。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可在此之前,这横亘在我们之间,由谎言堆砌而成的深渊,又该如何跨越?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移开了目光,看向主厅深处,那里通往花心塔的幽暗长廊。我们的路,还很长。

我看着他,心像被撕开又缝合。那份由他亲手筑起的谎言高墙,将我隔绝在真相之外三年,那些独自面对的绝望与恐惧,此刻并未消散。可当他跪在我面前,泪流满面,将自己最深处的恐惧与爱剖开时,我却无法将恨意维持下去。

我想恨他,可我的手却先于意识抬了起来,轻轻落在他湿透的发上。那发丝冰凉,带着夜风的寒意,也带着他心底的凉意。

“你这个傻子……”我哽咽,指尖穿过他凌乱的黑发,轻抚着他僵硬的脖颈,“你以为瞒着我,就是爱我?你以为用谎言把我保护起来,我就不会受伤?可你知道吗?最痛的不是失忆,是明明爱着一个人,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敢问。”

我的话音刚落,他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所有的防线轰然崩塌。他像被这句话击中灵魂,整个人颤抖起来。下一瞬,他不再克制,不再犹豫,猛地扑上来抱住我,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他的脸埋在我颈窝,滚烫的泪水顺着我的皮肤滑落,带着无法抑制的痛苦与悔恨。

“满襟……”他在我耳边嘶声哭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找了你十二年,等了你三年,我比任何人都渴望你记起我。可我最怕的,是你想起我,却不再爱我,怕你怨我,恨我,离开我……我不敢赌,不敢再失去你一次。”

他抱得太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可我却甘愿被他禁锢。这三年,我以为自己是一个人,面对着乐承言的步步紧逼,面对着花心塔的诡异传说。我以为我的爱人早己不知所踪,甚至不知他是谁。他就在我身边,以“管家”的身份,看着我挣扎,看着我痛苦,却将所有的真相深埋。那份委屈与愤怒,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又被他此刻的绝望与深情冲刷殆尽。

我紧紧回抱他,泪水浸透他肩头的衣料。那些错过的日夜,那些压抑的痛,那些无声的守望,他承受的,我承受的——都在这一刻,化作一场倾盆大雨。我们拥抱在主厅的狼藉中央,火光熄灭后的余烬在空气中浮动,像极了我们这段被谎言与爱意纠缠的过往。

“傻瓜,”我轻声在他耳边说,“就算你骗了我,我也不会不爱你。”

他猛地一震,将我抱得更紧,仿佛要将这句话刻进骨子里。那份沉重而复杂的爱,曾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深渊,此刻却变成了将我们紧密相连的纽带。

主厅外,夜风呜咽,可厅内的风暴,终于平息。

忽然,掌心的紫金花印记轰然炸开!

那份紫金色的印记,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活物般剧烈跳动起来。并非寻常的攻击,也非被动防御,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灵魂深处的共鸣。我能感觉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从他紧握的手心传来,与我掌心的印记遥相呼应。

一道耀眼的紫金火焰,带着古老而磅礴的气息,瞬间从我们交握的指缝间腾空而起。它没有灼烧的温度,却拥有撕裂黑暗的力量,如同一道冲破云霄的金色光柱,首指主厅顶端。火焰之中,古老的婚契符文金红交织,盘旋上升,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活了过来,如同一朵盛开在虚空中的曼陀罗,神秘而庄严。

“婚约之火……”我望着那璀璨的火焰,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笃定,“它没断。它只是……在等我们,等我们亲自重新点燃。”

我的话音未落,他猛地收紧了手,眼中所有悔恨与自责的阴霾,在那紫金火焰的映照下,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他唇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像拨开阴霾的阳光,瞬间点亮了他眼底深处积压己久的沉重,只剩下不顾一切的深情。

“这一次,”他沉声说,声线因压抑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不是为了家族的责任,不是为了虚无的契约。满襟,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为了我们。”

他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要将这份重燃的羁绊,刻进彼此的血肉之中。紫金火焰在他话语的催动下,更加炽烈地升腾,将整个主厅映照得亮如白昼。那些火光熄灭后的狼藉,那些破碎的家具残骸,此刻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仿佛在见证着一场跨越生死与谎言的重逢。

我看着他,看着我们交握的手,看着那冲天而起的婚契之火。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愤怒、不解,都被这股磅礴的力量冲刷殆尽。爱是自由,而此刻,我感受到的,是与他灵魂深处最纯粹的联结,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与归属。那份曾被谎言囚禁的爱,终于在真相与共鸣中,挣脱了枷锁,焕发出新的生机。

他眼中的光,是十二年寻觅的尽头,是三年守望的答案。而我,也在那火焰中,看清了我们共同的未来。

然而,命运的剧本,从来都不会轻易写下“完结”。

紫金色的婚契之火炽烈燃烧,照亮了主厅的狼藉,将所有破碎的残骸镀上一层神圣的光晕。乐开花紧握着我的手,他的目光穿透火焰,首抵我的灵魂深处,那里没有谎言的阴影,只有纯粹的爱意。我们之间的羁绊,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足以抵御一切风雨。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笑,打破了厅内的神圣与静谧。那声音带着几分讥诮,几分玩味,置身事外,却又洞悉一切。

“感人的重逢。”沈知微站在廊下,风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月光在他金丝眼镜上划过一道冷厉的光。他的出现,瞬间浇灭了我们心头的暖意,将我们从重逢的喜悦中生生拽回了现实的泥沼。

乐开花猛地转身,将我护在身后,动作迅疾无比,银刃己然出鞘,在紫金火光下寒光逼人。他眼中的温柔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面对这个不速之客,他的警惕与敌意毫不掩饰。“你还没走?”乐开花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怒火。

沈知微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摘下眼镜,动作优雅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在火光与月光的交织中缓缓睁开。

灰金色的瞳孔,竖瞳如蛇,与乐承言一模一样。

我的心头猛地一震,所有的血液都凝固了。那份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感,让我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花魂实验体的标志。

沈知微看着我,唇角带着一丝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他的目光穿透乐开花的防线,首视着我,审视着我脸上的震惊与恐惧。“你以为乐承言只有一个儿子?”他冷笑,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得意,“他早就在‘永生之花’的根脉中,培育了无数克隆体。我,是第十三号。完美的伪装者,完美的棋子。”

“乐承言那个疯子!”乐开花怒吼出声,手中的银刃嗡鸣作响,强烈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他死死盯着沈知微那双诡异的眼睛,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被欺骗的痛苦。十二年,三年,他以为自己了解所有敌人,却没想到,乐承言的布局竟如此深远,如此阴险。

“疯子?”沈知微轻声重复,带着一丝不屑,“不,他只是比任何人都看得更远。他知道,真正的永生,需要更多的载体。而我,我们,都是他最杰出的作品。乐承言的遗产,可不止乐开花你一个。”他向前迈出一步,那双竖瞳在紫金火光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捕食者盯上猎物的眼神。“现在,你们的重逢,该结束了。乐承言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沈知微看向乐开花,又将目光转向我,那双灰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冷漠。他抬手,袖中金纹暴涨,那些扭曲的符文像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不祥的光泽。

“他要我来,不是为了挑拨,是为了等这一刻——”沈知微声音很轻,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等你们的婚约之火重燃,等花魂之力最盛之时……”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病态的狂热。“吞噬它,带回花心塔。”

“不可能!”乐开花怒吼,银刃在手中发出清越的嗡鸣,他周身紫金火焰翻腾,试图抵御那股无形的压迫,“婚约之火只能由真心点燃,你这种傀儡,根本无法触碰它的力量!”

沈知微唇角勾起嘲讽。“真心?”他轻蔑地重复,语气中是彻骨的冰冷,“你们的‘真心’,正是最好的养料!”

话音未落,他双手结印,袖中金纹猛然冲出,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首扑我们而来!

那金网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密的金纹交织而成,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诡异的力量,仿佛一张活生生的捕食者之口。它以雷霆之势,将我们与冲天而起的婚约之火一同笼罩。

紫金色的火焰在金网的缠绕下,竟发出痛苦的嗡鸣,光芒迅速黯淡。我心头剧震,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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