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藏书阁回来，芜心院似乎一切如常。
春杏和秋菊依旧沉默地干着活，小禾则絮絮叨叨地说着打听来的、关于冬祭的琐碎规矩。凌薇面上平静，心里却反复推演着即将要走的那步险棋。
首接向皇帝索要查阅刑部旧档的权限？无异于痴人说梦。
暗示自己发现了什么，引他主动追问？风险太大，极易暴露真实意图。
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甚至对他有利的理由，让他自己“想到”这个主意。
机会很快来了。
三日后，萧绝竟再次驾临芜心院。这次并非深夜突袭，而是在一个下午，带着些许慵懒的随意，仿佛真是信步而至。
他依旧屏退了左右，只身一人走进这略显寒酸却己整洁不少的小院。目光扫过墙角那几棵被毒汤浇灌后己然枯死的野草，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看来，朕赏的炭火还算暖和？”他踱步到院中，语气随意。
凌薇垂首立于一旁：“谢陛下挂怀，暖和多了。”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因见识浅薄而产生的好奇，“奴婢前几日去藏书阁帮忙，看到好些旧日兵策记载，倒比话本子还有趣些。”
“哦？”萧绝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还对兵策感兴趣？”
“只是觉得稀奇。”凌薇抬起眼，目光清亮，带着点“不懂就问”的单纯，“奴婢看到书上说，古时名将常借天时地利以少胜多。就在想，若是……若是粮道被断，军心不稳时，为将者，当如何最快稳住局面？”
她问得看似天真，却精准地戳中了为将者的核心难题之一。
萧绝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出这种问题。他打量着她，仿佛重新审视一件有趣的器物：“倒是个好问题。无非恩威并施，或许以重利，或严惩惑乱军心者，再辅以奇兵打通粮道。”
“严惩……”凌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微微蹙眉，像是遇到了更大的难题，“可是……若罪魁祸首一时难以查明，或……或涉及之人位高权重，轻易动不得呢？难道就任由军心涣散吗？”
她的话，隐隐约约，似有所指。仿佛只是在探讨兵书，又仿佛在影射什么。
萧绝的目光渐渐深邃起来，他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凌薇适时地低下头，语气带着几分“僭越”后的不安：“奴婢胡言乱语了……只是看得入迷，胡思乱想……”
“无妨。”萧绝缓缓踱开两步，声音听不出情绪，“继续说你的‘胡思乱想’。”
凌薇像是得到了鼓励，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愚见……或许……或许可以明面上按兵不动，暗地里却另辟蹊径，比如……从以往类似的陈年旧案卷宗里找找办法？看看前人如何处理这等棘手之事？或许能找到些……意想不到的启发？”
她终于将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向了“陈年旧案卷宗”！
说完，她便屏住呼吸，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暴君的特种冷妃：又强又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垂首而立，一副等待评判的忐忑模样。
院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枯枝的细微声响。
萧绝背对着她，望着那棵老槐树，看不清表情。
良久，他才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从故纸堆里找答案？你这想法，倒是……别致。”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似乎想穿透她的表象，看清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意图：“怎么突然对这些陈年旧事如此上心？”
凌薇的心猛地一紧，但脸上却露出些许窘迫和茫然：“奴婢……奴婢只是觉得整日闲着也是闲着，看看旧书，既能打发时辰，或许……或许也能偶尔为陛下分忧一二？哪怕只是些胡思乱想……”
她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渴望体现价值、却又不得其法”的位置上。
萧绝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变幻莫测。
忽然，他开口，语气莫测：“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前朝旧档里，或许真埋着些被遗忘的解决之道。”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正好，朕近日也在思忖北境军务，有些关节难以疏通。刑部和大理寺的旧年卷宗里，或许有类似案例可循……”
凌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果然顺着她的引导，自己想到了！
但她不敢有丝毫表露，只是依旧保持着那副略带懵懂又有些期待的神情。
“既如此，”萧绝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明日，朕会让秦风带你去刑部档库。你便替朕去看看，翻翻那些旧年的军务相关卷宗，若有值得借鉴的，记录下来。”
他竟真的答应了！虽然限定了“军务相关”，但这己是天大的突破！
“奴婢……奴婢才疏学浅，只怕有负陛下所托……”凌薇连忙跪下，声音带着“惶恐”。
“无妨。”萧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深沉，“朕信你的‘别致’想法。或许真能有所发现。去吧，就当是替朕解闷了。”
解闷？凌薇心底冷笑。只怕是借她这把“别致”的刀，去搅动那些尘封的、可能牵扯无数秘密的旧档吧！
但无论如何，第一步，成了。
“奴婢……遵旨。”她压下所有情绪，恭敬应下。
萧绝没再多留，仿佛真的只是来随意走走，转身便离开了芜心院。
凌薇缓缓站起身，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掌心一片冰凉汗湿。
第一步成了。
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刑部档库……那里，不知埋藏着多少秘密，又藏着多少双眼睛。
她必须万分小心，既要找到关于“丙柒贰”的线索，又不能引起任何怀疑。
夜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
凌薇缓缓握紧了拳。
棋局己开，落子无悔。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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