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的腿恢复得比预想中快，陈阿婆的活血膏混着接骨木粉敷了五天，就消了大半，己经能慢慢跟着赵雪儿在巷子里散步。这天清晨，赵雪儿整理李梅的蓝布包时，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是之前从民政所铁皮盒里找到的那封残信，信纸夹层里似乎藏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把信纸展开，对着晨光仔细看，果然在折叠的缝隙里发现了一小片碎照片。照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上面能看清半张女人的侧脸，梳着齐耳短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眉眼间的弧度和李梅信里的字迹一样，透着温柔。
“这是妈妈吗？”赵雪儿把碎照片放在掌心，指尖轻轻着粗糙的相纸。阿黄凑过来，鼻子在照片上碰了碰，发出“呜呜”的声音。她听见心里的声音：“妈妈、姐姐、一起。”
“和姨妈李兰一起拍的？”赵雪儿心里一动，赶紧翻出陈阿婆给的那张旧照片——照片上李兰抱着婴儿，站在药铺门口，梳的也是齐耳短发，侧脸的轮廓和碎照片上的女人几乎重合。她把两张照片拼在一起，碎照片上的女人果然是李兰，而照片的另一半，应该就是李梅。
“原来这张照片是妈妈和姨妈一起拍的，被撕成了两半。”赵雪儿喃喃自语，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层——是谁把照片撕了？为什么只留下李兰的半张？另一半照片又在哪里？
她把碎照片放进一个小信封里，小心翼翼地收进蓝布包。刚收拾好，就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张阿婆。“雪儿，今天天气好，我带你去后山采点蘑菇吧？”张阿婆笑着说，“你妈妈以前最喜欢吃后山的香菇，每次雨后都要去采，采回来给你做香菇炖鸡。”
赵雪儿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好啊，正好也带阿黄去晒晒太阳。”
三人一狗往后山走。雨后的后山空气格外清新，泥土里混着青草和蘑菇的香气，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阿婆走在前面，熟门熟路地拨开草丛，寻找藏在下面的蘑菇：“你妈妈那时候采蘑菇可厉害了，一眼就能看出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有一次她采了一大筐香菇，回来给你熬了香菇粥，你吃了满满两大碗，还说要天天吃。”
赵雪儿跟在后面，听着张阿婆说起母亲的往事，心里的画面一点点清晰起来——年幼的自己坐在门槛上，看着母亲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锅里飘出香菇的香气；母亲把粥盛在小碗里，吹凉了喂给自己，眼神里满是温柔。这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以前总像隔着一层雾，现在终于慢慢拼凑成了完整的画面。
阿黄在草丛里跑前跑后，偶尔会停下来，对着某丛草吠两声。张阿婆笑着说：“阿黄也在帮我们找蘑菇呢，它可比我们灵多了。”
果然，阿黄对着一丛草吠了几声后，张阿婆走过去拨开草丛，下面藏着一大片鲜嫩的香菇：“你看，阿黄还真找着了！这孩子，比谁都机灵。”
赵雪儿蹲下身，摸了摸阿黄的头：“谢谢你啊，阿黄。”阿黄蹭了蹭她的手，尾巴摇得更欢了。
采了满满一筐蘑菇，三人一狗坐在山坡上休息。张阿婆看着远处的小镇，忽然开口：“雪儿，你妈妈走之前，还跟我说起过你，说等她挣了钱，就带你去深圳，去看高楼大厦，去吃你最爱吃的冰糖葫芦。她还说，燕夫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要给你买一条红色的连衣裙，让你像小蝴蝶一样漂亮。”
赵雪儿心里一阵酸涩，她想起母亲织的那件红毛衣，想起信里说的“不知道雪儿穿合不合身”，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妈妈对我真好，可我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傻孩子，你妈妈知道你这么想她，肯定会很开心的。”张阿婆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找到了她的消息，知道了她的心意，这就够了。以后你想她了，就来后山采采蘑菇，跟她说说心里话，她肯定能听见的。”
赵雪儿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阿黄忽然站起身，对着山坡下的一片松林吠了两声，然后回头看着她，像是在指引她什么。
“阿黄怎么了？”张阿婆疑惑地问。
赵雪儿心里一动，跟着阿黄往松林走。松林里的松树很高，地上落满了松针，踩在上面软软的。阿黄走到一棵老松树下，停了下来，用爪子扒了扒地上的松针。
赵雪儿蹲下身，拨开松针，下面露出一块小小的石板。她把石板移开，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铁盒子，上面生了锈，和石榴树下找到的那个很像。
“这是……”赵雪儿惊讶地打开铁盒子，里面放着一张完整的照片，还有一封信。照片上是年轻的李梅和李兰，两人并肩站在一棵松树下，笑得很开心——正是之前那张碎照片的完整版！而那封信，是李兰写给李梅的，日期是1988年7月，也就是李梅去广州不久后。
赵雪儿赶紧打开信，信上的字迹娟秀，和李梅的很像：
“妹妹，我己经到深圳了，在一家服装厂上班，老板人很好，工资也按时发，你别担心我。
你在广州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要是工地上不好干，就来深圳找我，我们姐妹俩一起打拼，总能把日子过好的。
雪儿还小，你一定要多给她写信，告诉她我很想她，等我攒够了钱，就回去看她，给她买冰糖葫芦，买红色的连衣裙。
另外，我把我们姐妹俩的照片放在铁盒子里，藏在了后山的松树下，这是我们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希望你下次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这张照片，能想起我们小时候的快乐时光。
妹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雪儿，我们姐妹俩一定会再见面的。”
赵雪儿看着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照片上。她终于知道，母亲和姨妈的感情这么好，也知道了那张碎照片的来历。原来母亲把照片藏在了后山的松树下，是想等回来的时候，和姨妈一起回忆小时候的时光，可她再也没能回来。
“雪儿，怎么了？”张阿婆走过来，看见她手里的照片和信，也明白了什么，眼眶有些发红，“这是李梅和李兰小时候经常来玩的地方，没想到她们竟然把照片藏在这里了。”
赵雪儿把信和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铁盒子里，对张阿婆说：“阿婆，等阿黄的腿完全好了，我就去深圳，去找李兰阿姨，把这张照片和这封信交给她，让她知道妈妈一首都很想她，一首都记得她们的约定。”
张阿婆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你一定要去，让李兰知道李梅的心意，也让她知道，雪儿己经长大了，成了一个懂事、勇敢的姑娘。”
夕阳西下，三人一狗背着满满一筐蘑菇，往山下走。赵雪儿手里抱着那个铁盒子，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虽然母亲不在了，但她还有姨妈，还有那些关心她的人，还有阿黄的陪伴。她一定会完成母亲的心愿，找到李兰阿姨，把母亲的思念和牵挂带给她，也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加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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