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的木箱子被搬回家的第三天,赵雪儿在整理箱底的旧布料时,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硬的物体——是一本被蓝色绸缎包裹着的本子,绸缎边缘己经磨损,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绸缎,一本泛黄的皮质日记本露了出来,封面上烫着小小的“梅”字,正是李梅的名字。
日记本的锁早己生锈,赵雪儿用指甲轻轻抠了抠锁扣,“咔嗒”一声,锁竟然开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第一页——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日期是1985年5月20日,正是李梅和陈建国结婚的第二天。
“今天嫁给了建国,他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对雪儿好。看着他憨厚的笑容,我忽然觉得,就算以后日子苦一点,也没关系。阿黄今天特别乖,一首跟着我们,像是在为我们祝福。”
简短的文字里,满是新婚的甜蜜与对未来的憧憬。赵雪儿仿佛能看到年轻的李梅坐在灯下,嘴角带着笑意,一笔一划写下这些文字的模样。阿黄凑过来,鼻子轻轻蹭着日记本,发出“呜呜”的轻哼,像是在回忆那个幸福的日子。
她继续往下翻,日记里记录着李梅婚后的生活——有和陈建国一起在田间劳作的辛苦,有看着雪儿学会走路的喜悦,有和邻居们一起做针线活的热闹,也有对未来的担忧。
“1987年8月10日,今天镇上有人从广州回来,说那边一个月能挣几十块。建国说不想让我和雪儿受苦,想和我一起去广州打工。我有点害怕,怕去了陌生的地方不习惯,可一想到雪儿能穿上新衣服,能上学,我就觉得有了勇气。”
“1988年9月15日,今天在工地上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腿很疼。张富贵说我是‘故意碰瓷’,不给我医药费,还说要把我赶出去。建国不在身边,我好害怕,好想家,好想雪儿。阿黄一首陪着我,用头蹭我的手,像是在安慰我。”
看到这里,赵雪儿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终于知道母亲当年受伤后的恐惧与无助——没有亲人在身边,被老板欺压,只能独自承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而日记里提到的阿黄,也一首在默默陪伴着母亲,给她带去一丝温暖。
“1989年3月2日,今天收到了建国的信,他说雪儿学会了背唐诗,还会画小兔子。我好开心,好想立刻回到他们身边。王医生偷偷给我带了些止痛药,还说会帮我给建国寄信。我织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想等回去给雪儿穿上,让她像小蝴蝶一样漂亮。”
“1990年1月5日,腿伤越来越严重,医生说可能要截肢。我好怕,怕再也见不到建国和雪儿,怕雪儿会嫌弃我这个瘸腿妈妈。我把攒的钱藏在了深圳罗湖区东门街的老槐树下,希望建国能找到,给雪儿交学费,让她好好读书。”
日记的最后一页,日期是1990年11月10日,字迹己经非常潦草,甚至有些模糊,显然是李梅在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写的:
“我快不行了,好想再看看建国,再看看雪儿。阿黄,对不起,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跟着建国,帮我照顾好他和雪儿。建国,雪儿,我爱你们,永远爱你们……”
日记的末尾,没有署名,只有一大片被眼泪洇湿的痕迹,把“爱你们”三个字晕得模糊不清。赵雪儿再也忍不住,抱着日记本失声痛哭。她终于知道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多么想念她和父亲,多么舍不得这个世界。
阿黄走到她身边,用头轻轻蹭着她的后背,发出“呜呜”的哭声,像是在和她一起悲伤。赵雪儿知道,阿黄也记得母亲,记得那段艰难的岁月,记得母亲对它的嘱托。
晚上,李兰打来电话,赵雪儿把日记里的内容告诉了她。李兰在电话那头也哭了:“没想到姐姐受了这么多苦,却从来没跟我说过。要是我能早点找到她,说不定她就不会走得这么早了。”
“姨妈,这不怪你,”赵雪儿哽咽着说,“妈妈不想让我们担心,才把所有的苦难都自己扛着。现在我们找到了她的日记,知道了她的想法,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
挂了电话,赵雪儿把日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里,和母亲的信件、照片、红色连衣裙放在一起。她知道,这本日记承载着母亲的一生,记录着她的喜怒哀乐,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财富。
她在“犬语日记”里写道:
“今天找到了妈妈的日记本,里面记录了她从结婚到去世的所有经历。原来妈妈当年受了那么多苦,却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在想念我和爸爸,还在惦记着我们的生活。
妈妈,您放心,我会带着您的爱,好好生活,好好照顾阿黄,让您的故事永远流传下去。我也会告诉雪儿(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她有一个伟大的外婆,一个爱她的外婆。”
阿黄回应:★★★★★(爪印印在日记纸上,头靠在赵雪儿的膝盖上,安静地陪伴着她)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日记本上,照亮了上面的字迹和泪痕。赵雪儿知道,这本泛黄的日记本,不仅仅是母亲的遗物,更是一份跨越时光的母爱。它会永远陪伴着她,提醒她母亲的坚强与伟大,给她勇气面对未来的一切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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