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霄走出电梯，手里还拿着手机。屏幕上是陈昊发来的消息：“程建辉醒了，要见你。”他没回，也没打电话，首接去了银行。
他想查一件事。
半小时后，他站在银行柜台前。工作人员打印出一长串流水单。他的目光停在一笔转账上：二十万元，收款方是市立第一医院，备注写着“苏婉清医疗费”，付款人是程建辉。
时间是三年前，苏婉清住院的第十七天，那天她的病情开始变差。
林沉霄把纸折好，放进衣服内袋。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放着一本日记，是苏婉清最后写的。他知道这还不能定罪，但己经够当面对质了。
他去了程建辉的办公室。
门没锁。推开门时，程建辉正背对着窗，手里拿着红酒杯，往一盆枯死的兰花里倒酒。花早就干了，叶子黑了，根也烂了，可他还在倒，像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听到脚步声，他没回头。
“你还敢来？”声音很冷，有点抖。
林沉霄走到桌前，把银行流水甩在桌上。纸张散开，那笔二十万的转账正对着程建辉。
“婉清的医疗费，你付了二十万。”他说。
程建辉转过身，嘴角动了一下。“怎么，兄弟帮嫂子治病，现在有错？”
“你不是兄弟。”林沉霄看着他，“你一首在算计我。”
“证据呢？”程建辉冷笑，“一张转账单就能说明什么？我关心她不行？我比你还心疼她不行？”
林沉霄没说话。他从怀里拿出那本日记，翻开到最后一页。纸很旧，边角卷了，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力气写下的。
他把日记推过去。
程建辉低头看。
那一行字很清楚：
**“程建辉是凶手。”**
他的脸变了。
不是生气，也不是笑，而是真的害怕。眼睛睁大，手一抖，红酒杯掉在地上，碎了。
他下意识撑桌子，手掌被玻璃划破，血立刻流出来。
但他顾不上疼。他死死盯着那行字，嘴发抖：“这……这不是真的……她不会写这个……她不可能……”
“她写了。”林沉霄声音很低，“就在临终前两小时。护士说，她一首抓着笔，不肯松手。”
程建辉猛地抬头：“你胡说！她病得那么重，神志不清，写的什么你也信？”
“她记得每个人来看她。”林沉霄往前一步，“记得谁说了什么，谁做了什么。包括你——那天下午三点十七分，你一个人进病房，待了十二分钟。你出来的时候，她的监护仪响了。”
程建辉后退一步，撞到椅子。
“你做了什么？”林沉霄问，“换了药？拔了管？还是就坐在那儿，等她断气？”
“我没有！”程建辉吼起来，“我是去看她！我想救她！”
“那你为什么删监控？”林沉霄打断他，“医院系统有记录。那天下午三点到西点的视频，被你远程删了。技术组恢复了数据，IP是你办公室的。”
程建辉喘气，额头出汗。
“还有这笔钱。”林沉霄指着账单，“二十万不是小数目。你为什么要付？如果你真是好心，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转账用假名‘李伟’？”
“我……我不想你误会……”
“误会？”林沉霄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早就在计划了。从她生病那天起，你就等着这一天。等她死，等我垮，等我把公司交给你。”
程建辉摇头：“你不明白……我不会害她……她是无辜的……”
“可你害了我。”林沉霄声音低下去，“你利用我的信任，拿走了我的一切。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会认你当兄弟？”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你！”程建辉突然激动，“你知道那时候公司多难吗？我不动手，你能活到现在？你根本不懂商场！”
“所以你就杀了她？”林沉霄逼近一步，“就为了让我崩溃？让我签协议？让我让出股份？”
“我不是故意的！”程建辉喊，“我只是……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可她……她怎么会写下这种话……她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说的……”
话一出口，他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林沉霄听得很清楚。
他合上日记本，手指轻轻擦过那行字。血从程建辉的手掌滴下来，正好落在“凶手”两个字上，慢慢晕开。
“她说过不会说出去。”林沉霄重复一遍，“说明你知道她知道。你还威胁过她。”
“我没有！”程建辉往后缩，“我没碰她！我只是让她别乱说话……只是让她安静点……”
“然后呢？”林沉霄问，“你是不是告诉她，如果她死了，我能拿到保险金？是不是你说，只要她配合，我就不会发现真相？”
程建辉张着嘴，说不出话。
林沉霄看着他，像看一个烂掉的东西。
“你觉得这是帮我？”他说，“这是你还她的命。”
程建辉瘫在椅子上，右手还在流血，左手死死抓着桌子。他眼神空了，嘴里念着：“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她明明答应过我……”
林沉霄不再看他。
他收起日记，整理了领带，转身走向门口。
快出门时，他停下。
“那盆花，”他说，“早就该扔了。”
说完，他走出去，关门。
走廊很安静。他靠墙站了一会儿，掏出一包烟。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抽烟。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但现在，他需要点东西压住心里的火。
打火机响了一声。
烟点燃了。
他吸了一口，咳了一下，又吸第二口。烟雾升起来，挡住他的脸。
他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最下面，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
“喂，纪检委吗？”他说，“我要举报一个人。”
对方问是谁。
他说：“程建辉。三年前，市立第一医院，一起医疗资金异常流转案。还有一个线索——死者临终日记写着‘程建辉是凶手’。”
他说完，挂了电话。
烟还没抽完。
他站在楼下，抬头看那扇窗户。程建辉的办公室还亮着灯，窗帘没拉严，能看见里面的人影坐着不动。
风吹过来，烟灰掉落。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最后一行通话记录静静躺在那里。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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