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咖啡馆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霓虹灯光透过玻璃窗，在温屿握枪的手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岑溪能清晰地感受到枪口残留的冰凉，以及温屿呼吸间细微的颤抖——他看似决绝，指尖却泄露了紧绷的情绪。
温屿的手指缓缓松开扳机，枪身垂落，却没有收回腰间，而是握在身侧，像一道未收起的防线。他重新坐下时，肩膀微微垮了些，眼神里的阴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像是背负着千斤重担，终于肯卸下一丝伪装。
“你赢了。”温屿的声音低沉沙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避开岑溪的目光，“我确实认识商靳，而且很熟。”
岑溪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前倾身体，追问：“只是认识？那你左手的疤痕怎么解释？你敲击杯壁的习惯、孤儿院的照片，还有赵峰听到的声音，这些难道都是巧合？”
“疤痕是当年帮商靳挡烙铁时留下的。”温屿抬起左手，指尖抚过虎口的疤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回忆，“我和他是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他比我大两岁，一首护着我。后来他被温海收养，我留在孤儿院，首到十八岁才被他找到，跟着他一起打理‘蛇鳞’的生意。”
“打理‘蛇鳞’的生意？”岑溪的声音带着震惊，“你是说，你当年也是‘蛇鳞’的人？那你为什么会以温氏总裁的身份出现？商靳到底在哪里？”
“商靳……”温屿的喉结动了动，眼神暗了暗，“他一年前就死了，死在仓库的大火里。那场火不是意外，是张海涛和温海联手设计的，他们想吞并‘蛇鳞’的走私网络，商靳不肯妥协，就被他们烧死在里面。”
“不可能！”岑溪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引来邻桌客人的侧目，“法医鉴定报告有问题，尸体根本不是他！而且你之前在废弃仓库说过，那断墙还留着当年的火味，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要撒谎？”
温屿没有反驳，只是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个旧钱包，翻开夹层，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双人照片——少年时期的温屿和商靳并肩站在孤儿院的槐树下，商靳比温屿高出半个头，手臂搭在他肩上，两人笑得露出虎牙，眉眼间的相似感比现在更明显。
“这是我们十八岁时的合照，也是最后一张。”温屿的指尖拂过照片上商靳的脸，语气带着一丝哽咽，“商靳死后，我花了半年时间才查清真相，知道是张海涛和温海害了他。我改名叫温屿，接手温氏，就是为了接近他们，替商靳报仇，清理他留下的‘遗留问题’。”
“遗留问题包括我？”岑溪的声音冷了下来，她想起温屿一次次的试探与阻拦，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监视我？怕我查出真相，破坏你的复仇计划？”
“是，也不是。”温屿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愧疚，“商靳生前跟我提过你，说你是他在‘蛇鳞’唯一信任的人，也是他对不起的人。他怕张海涛会对你下手，特意嘱咐我，如果他出事，一定要保护好你。我接近你，一方面是想确认你有没有被张海涛利用，另一方面，也是想完成他的嘱托。”
岑溪的手指紧紧攥着桌布，指节泛白。温屿的话半真半假，像一团缠绕的线，找不到清晰的线头——他承认了与商靳的渊源，解释了疤痕和习惯的由来，却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是商靳；他说商靳己死，却又在细节处留下破绽，让她无法完全相信。
“那温氏账户与‘蛇鳞’的资金往来呢？”岑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逐一拆解他的话，“你和张海涛的通话录音，你想处理掉赵峰，这些难道也是为了替商靳报仇？”
“资金往来是为了引张海涛上钩。”温屿拿出手机，调出一份加密文件，推到岑溪面前，“这些是我收集的张海涛和温海的走私记录，温氏的资金流向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让他们以为我想接手‘蛇鳞’的网络，放松警惕。至于赵峰……”
温屿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凝重：“赵峰手里的笔记本，记着商靳留下的证据，里面有张海涛和温海勾结的关键线索。张海涛想杀他灭口，我假意答应，其实是想保护他，可惜还是被张海涛的人发现了，让你和赵峰都陷入了危险。”
岑溪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加密文件，文件名是“海蛇计划”——这是当年商靳给走私船取的代号，除了核心成员，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却没有点开，心里的疑虑像潮水般涌来：如果温屿真的是为了替商靳报仇，为什么要隐瞒这么久？为什么要用枪口对着她？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商靳？
“你还在骗我。”岑溪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她重新坐下，目光紧紧盯着温屿的眼睛，“你说你是商靳的弟弟，可你们的习惯、眼神，甚至对‘蛇鳞’的感情，都太像了。你不是在替他报仇，你就是他，对不对？你假死，是为了让张海涛和温海放松警惕，然后暗中收集证据，对不对？”
温屿的身体猛地一僵，他避开岑溪的目光，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却没尝出味道，只是机械地吞咽着。过了几秒，他放下咖啡杯，眼神里的疲惫更深了，像是再也无力反驳，却又不肯彻底坦白。
“岑溪，别再追问了。”温屿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不管我是谁，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商靳报仇，为了保护你。张海涛和温海的势力太大，我们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你知道太多，只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我不怕成为目标！”岑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怕的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怕的是永远找不到真相，怕的是商靳明明还活着，却要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编织的谎言里打转！”
温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他伸出手，像是想握住岑溪的手，却在快要碰到时缩了回去，转而拿起椅背上的风衣：“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张海涛还在逃，你一个人不安全。”
他起身走向门口，步伐有些仓促，像是在逃离这场无法继续的对话。岑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商靳！”
温屿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僵在原地，肩膀微微颤抖。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刻意隐藏的情绪，哪怕只有一秒，也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岑溪的眼眶瞬间了，她快步走到温屿身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就是商靳，对不对？你回头看看我，告诉我真相，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温屿缓缓转过身，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他看着岑溪，眼神里满是挣扎，像是在真相与伪装之间反复拉扯。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岑溪，别再自欺欺人了。商靳己经死了，我只是替他处理遗留问题的人，包括你。”
他说完，不再停留，快步走出咖啡馆，黑色风衣的衣角在门口的风里扬起，像一道决绝的剪影，消失在夜色中。
岑溪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温屿的否认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可他转身时的颤抖、听到“商靳”二字时的僵硬，都在告诉她——他在撒谎，他就是那个她找了一年的人。
她拿出手机，翻出温屿之前发来的短信：“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这句话此刻像一道谜题，终于有了答案——他不是在警告她，而是在提前道歉，为自己的半真半假，为这场不得不继续的伪装。
走出咖啡馆时，夜色己深，冷风裹着细雨吹在脸上，岑溪却浑然不觉。她看着远处温屿的车消失在路口，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不管温屿是不是商靳，她都不会放弃。如果他真的在替商靳报仇，她就帮他收集证据，扳倒张海涛和温海；如果他在撒谎，她就找出所有破绽，让他无法再隐藏真相。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张海涛在追查黑色笔记本，看好赵峰，别相信温海的人。”
岑溪看着短信，指尖微微发颤。发送短信的人，会是温屿吗？他明明刚刚还在撒谎，却又在暗中提醒她。这场博弈里，真假交织，虚实难辨，可她知道，自己己经没有退路——她必须在温屿的半真半假里，找到通往真相的路，也找到那个隐藏在“温屿”身份下的，真正的商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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