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的余波在安王府内悄然扩散。府中守卫明显加强,暗处的眼睛也多了起来。
沈锦棠坐在窗下,指尖轻轻敲击着那本《毒经注疏》。孔雀翎的印记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前朝羽翎卫,为何会出现在今日的刺杀中?他们的目标究竟是萧景珩,还是…她?
“姑娘,查到了。”翠微轻手轻脚地进来,压低声音,“李妈妈有个侄儿,在城西的永昌当铺做伙计。李妈妈投井前两日,他曾来府中找过李妈妈,两人在后门说了好一会儿话。”
永昌当铺…沈锦棠记得,那似乎是柳家的产业。
“还有,”翠微继续道,“奴婢按姑娘的吩咐,留意着各院的动静。柳侧妃院里的采买婆子,这两日往外跑得格外勤快,去的…也是永昌当铺的方向。”
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柳侧妃。但沈锦棠总觉得太过顺理成章,像是有人刻意引导。
她起身:“去书房。”
书房内,萧景珩正在与陆九对弈。见沈锦棠进来,陆九识趣地退下。
“看来王妃有了发现。”萧景珩执黑子,落在一处要害。
沈锦棠在他对面坐下,将翠微查到的消息娓娓道来,末了道:“王爷觉得,这是柳侧妃的手笔,还是有人借她之名?”
萧景珩不答,反而推过棋枰:“陪本王下一局。”
沈锦棠执白子。棋局一开始,萧景珩的攻势便凌厉非常,步步紧逼,如同那日的刺客。沈锦棠稳扎稳打,看似守势,实则暗中布局。
“永昌当铺确实是柳家的产业。”萧景珩在中盘时忽然开口,落下一子,吃掉沈锦棠一小片白棋,“但柳侧妃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动用死士。”
沈锦棠不动声色,在白棋看似被逼入绝境处落下一子,棋局顿时豁然开朗:“所以,是有人利用柳家的渠道,安插人手,传递消息?”
“聪明。”萧景珩看着棋局变化,眼中闪过激赏,“柳家,不过是个幌子。”
“那真正的幕后之人…”
“很快便会浮出水面。”萧景珩淡淡道,“动了柳家这条线,他们必然会有所反应。”
一局终了,沈锦棠以半子险胜。
萧景珩放下棋子,目光锐利地看向她:“你的棋风变了。少了几分隐忍,多了几分果决。”
沈锦棠迎上他的目光:“因为王爷说过,安王府就是我的退路。既是退路,也是战场,容不得半分犹豫。”
当日下午,沈锦棠便以整顿府务为名,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与李妈妈过往甚密的管事,其中便包括柳侧妃院中的那个采买婆子。
她并未动用重刑,只以“办事不力”、“账目不清”为由将人撵去庄子上,动作快得让柳侧妃来不及反应。
果然,柳侧妃当晚就闹到了萧景珩面前。
“王爷!王妃这是要断了妾身的左膀右臂啊!”她哭得梨花带雨,“那婆子伺候妾身多年,从未出过差错,王妃分明是借题发挥,针对妾身!”
萧景珩靠坐在软榻上,咳嗽几声,语气虚弱:“王妃执掌中馈,整顿下人也是分内之事…咳…你若觉得不妥,日后小心便是。”
这话看似安抚,实则偏袒。
柳侧妃恨得咬牙,却不敢再多言。
待她离去后,萧景珩对屏风后的沈锦棠道:“鱼饵己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沈锦棠从屏风后转出:“王爷觉得,他们会如何反应?”
“两条路。”萧景珩眸光幽深,“要么,切断与柳家这条线的所有联系,让我们无从查起;要么…狗急跳墙。”
他看向沈锦棠:“你觉得他们会选哪条?”
沈锦棠沉吟:“若就此切断联系,等于承认了柳家这条线有问题,打草惊蛇。不如…将计就计,利用柳侧妃这颗棋子,反将一军。”
萧景珩眼中露出赞许:“说说看。”
“柳侧妃经此一事,必定心怀怨恨。若此时有人暗示她,可以借他人之手对付我,她很可能应允。”沈锦棠分析道,“我们只需盯紧她,便能顺藤摸瓜。”
“好一招引蛇出洞。”萧景珩颔首,“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
这是他对她能力的进一步认可,也是一次考验。
两日后,深夜。
沈锦棠正准备歇下,窗外忽然传来三声极轻的叩响——是陆九与她约定的信号。
她迅速披上外衣,悄声出门。陆九等在暗处,低声道:“王妃所料不差,柳侧妃果然有动作。她院里的心腹丫鬟方才悄悄往废园去了。”
安王府西北角有一处废园,因传闻闹鬼,平日人迹罕至。
沈锦棠与陆九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潜至废园外的一处假山后。透过石缝,可见园中荒亭内,柳侧妃的丫鬟正与一个穿着斗篷、身形高大的男子低声交谈。
“…这是最后一次。”男子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不耐,“主子说了,此事若再办砸,你知道后果。”
丫鬟的声音发颤:“可、可王妃盯得紧,侧妃娘娘实在找不到机会…”
“三日后,太后寿宴,便是机会。”男子塞给丫鬟一个小纸包,“想办法让她用上这个。事成之后,自有你们的好处。”
丫鬟犹豫地接过纸包:“这…这是什么?”
“让你用便用,多问无益。”男子语气转冷,“记住,这是你们将功折罪的最后机会。”
说完,男子迅速转身离去,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那身手,绝非普通家仆。
陆九欲追,沈锦棠却拉住他,轻轻摇头。她目光落在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身上。
“抓住她没用,反而打草惊蛇。”沈锦棠低语,“我们要知道的是,她背后的‘主子’是谁,以及…这纸包里的东西,究竟有何用处。”
回到院中,沈锦棠毫无睡意。
夜探的发现证实了她的猜测。柳侧妃背后确实有人,且势力不小,能培养出那样的死士,也能在王府安插眼线。
而三日后太后的寿宴,显然是他们计划动手的时机。
“姑娘,喝杯安神茶吧。”翠微端茶进来,面带忧色,“您这几日太劳神了。”
沈锦棠接过茶盏,目光落在窗台的海棠上。月色下,双色花瓣泛着莹莹微光。
“翠微,你说一株花,为何会开出两种颜色?”
翠微一愣:“这…奴婢不知。许是品种如此?”
“或许吧。”沈锦棠轻声道,“但我更觉得,它是在告诉我们,世间万物,并非只有非黑即白。就像柳侧妃,她害我,或许并非全然出于本心,也只是被人握住了把柄,身不由己。”
就像她,就像萧景珩,都在这权谋的漩涡中挣扎求存。
“那姑娘打算如何应对寿宴之事?”
沈锦棠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自然是…赴宴。”
不仅要赴宴,还要在宴上,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露出他们的真面目。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快速写下一张字条,吹干后交给翠微:“明日一早,想办法送到书阁墨老先生手中。”
字条上只有西个字:寿宴,当心。
她不确定墨渊的身份,但首觉告诉她,这位神秘的老者,或许是友非敌。多一份防备,总不是坏事。
窗外夜凉如水,沈锦棠独立中宵,心中却渐渐清明。前路艰险,迷雾重重,但她己不再是那个初入王府、任人拿捏的沈锦棠。
她有智慧,有盟友,更有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双生海棠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她鼓劲,又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而沈锦棠不知道的是,在她院外不远处的阴影里,萧景珩静静立了许久,首到看到她房内的烛火熄灭,才转身离去,对身后的陆九低声吩咐:
“加派人手,务必护她周全。寿宴之上,若有人敢动她…杀无赦。”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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