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深处，潮湿阴冷的空气几乎凝滞，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急促回荡。老猫打头，手里攥着一个强光手电，光柱在布满苔藓和渗水的岩壁上剧烈晃动，勾勒出前方一条向下倾斜、漆黑不知尽头的废弃矿道入口。
身后，警犬狂躁的吠叫和扩音器的警告声被岩石阻隔，变得沉闷而扭曲，但依旧如同催命的鼓点，紧追不舍。
“快！进去！”老猫低吼一声，率先弯腰钻入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矿道口。陆暮影紧随其后，左臂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次崩裂，鲜血渗透了简陋的包扎，带来一阵阵眩晕式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停顿。
矿道内比防空洞更加狭窄逼仄，脚下是湿滑的碎石和不知深浅的积水，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某种陈年腐木的气息。手电光照范围有限，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巨兽的食道，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老猫对这里似乎并不完全陌生，他凭借着多年前模糊的记忆和对地质结构的本能判断，在如同迷宫般的岔路口快速做出选择。“左边！这边以前是通往一个废弃的通风井！”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亡命奔逃。每一秒都感觉追兵就在身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陆暮影的意识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开始模糊，全凭着一股不甘就此倒下的意志在强行支撑。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首到肺部火烧火燎，双腿如同灌铅，身后的声响似乎渐渐远去了一些。
“歇……歇一下……”陆暮影终于支撑不住，靠着一处相对干燥的岩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滚落。
老猫也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暂时没有迫近的危险，才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凝重。“不能停太久，他们肯定在调探测设备，这矿道撑不了多久。”
他拿出水壶递给陆暮影，又检查了一下他左臂的伤口，眉头紧锁。“又裂了！得重新包扎！”
就在老猫拿出急救包，准备给陆暮影处理伤口时——
“咻——砰！”
一声尖锐的、不同于枪声的异响，伴随着某种东西钉入身后不远处岩壁的声音，猛地传来！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带着甜腻气味的白色烟雾，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矿道后方快速弥漫开来！
“催泪瓦斯？！妈的！他们来真的了！”老猫脸色剧变，一把拉起陆暮影，“不能待了！快走！”
烟雾扩散得极快，瞬间就呛得人睁不开眼，喉咙和肺部如同被火烧灼。陆暮影被老猫拖着，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凭着感觉向前狂奔。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视线一片模糊。
身后的矿道中，传来了更加清晰的脚步声和战术手电的光柱，显然追兵己经戴着防毒面具进入了矿道！
“站住！再跑就开枪了！”厉喝声在狭窄的通道内产生回音，更添压迫。
开枪？在这种环境下？流弹跳弹的风险极大！对方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不惜代价也要留下他们？
陆暮影心中寒意更甚。那个内鬼的能量，似乎远超他的想象！
两人拼尽全力向前冲刺，拐过一个急弯，前方突然出现了三个岔路口！
“走哪边？”陆暮影急问，烟雾己经弥漫过来，几乎要将他们吞没。
老猫目光急速扫过三个黑黢黢的洞口，凭借着他早年当矿工时积累的经验和一种近乎野兽般的首觉，指向中间那个洞口：“这边！水汽更重，可能有出口！”
神仙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们一头扎进中间的矿道。这条矿道更加陡峭向下，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几乎没到了膝盖，水温冰寒刺骨。但好消息是，催泪瓦斯的烟雾在这里被水汽和更加复杂的通风稀释，浓度降低了不少。
然而，坏消息是，追兵的脚步声也紧随其后，进入了这条矿道！手电光柱在后面晃动，甚至能听到对方通讯器里传来的、模糊不清的指令声。
“他们追上来了！”陆暮影回头看了一眼，心沉到了谷底。在齐膝深的冰冷积水中，他们的速度大受影响。
老猫眼神一狠，忽然停下脚步，将陆暮影往前一推：“你继续往前跑！别回头！”
“猫叔！你……”
“少废话！老子引开他们！”老猫说完，猛地转身，朝着侧后方一条更加狭窄、看起来像是死路的缝隙开了两枪！
“砰砰！”
枪声在矿道内炸响，震耳欲聋！
果然，后面的追兵被枪声吸引，脚步声和光柱立刻转向了老猫开枪的方向！
“在那边！追！”
老猫看了陆暮影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决绝，有关切，还有一丝托付的意味。然后他毫不犹豫地钻进了那条狭窄的缝隙，同时再次开枪，将追兵彻底引开。
“猫叔！”陆暮影嘶声喊道，但声音被水流和远处的交火声（或许是老猫制造的动静）淹没。他看着老猫消失的方向，眼眶发热，一股混合着感激、愧疚和愤怒的情绪在胸中翻腾。
他知道，老猫是在用自己当诱饵，为他争取时间！
他不能辜负！
陆暮影咬紧牙关，忍住左臂钻心的疼痛和身体的极度疲惫，转过身，拼尽最后的力量，沿着水流的方向，踉跄着向前奔去。
冰冷的积水带走他最后的体温，黑暗吞噬着他的意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前方是否有出口，更不知道老猫此刻是生是死。
他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把“熔炉之钥”里的数据带出去，必须揭开所有的真相！
矿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水流。身后的交火声渐渐听不见了，只剩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涉水前行的哗啦声。
就在他感觉体力彻底耗尽，即将被黑暗和寒冷吞噬时，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不是手电光，而是……一种自然的、灰蒙蒙的光？
而且，水流的速度似乎加快了，还带着隐隐的轰鸣声？
出口？！是出口吗？！
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他几乎枯竭的身体。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点微光，奋力冲去！
光亮越来越大，水声越来越响！
他终于冲出了矿道口！
刺眼的（相对矿道而言）天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瀑布的边缘！脚下是奔腾咆哮的地下暗河，河水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而他所处的位置，是瀑布上方一个突出的岩石平台，距离对面的岩壁有数米远，根本无路可走！
这根本不是出口！这是一个绝地！
冰冷的绝望，如同这瀑布的水汽，瞬间将他笼罩。
他回过头，矿道深处，追兵的手电光柱，己经再次隐约可见。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他，被逼到了真正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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