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控制大楼设备层内，子弹如同毒蜂般呼啸，击打在生锈的管道和废弃线缆上，迸溅出刺目的火星。陆暮影半拖半架着伤势加重的林楠，在狭窄而昏暗的通道内拼命向前奔跑。身后，雇佣兵的怒吼和脚步声紧追不舍，子弹不时穿透薄弱的隔板，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那点微光越来越近，是一个通向楼顶的、同样带有垂首爬梯的出口，盖板虚掩着，似乎有人不久前刚刚通过。
“快！上去！”陆暮影将林楠推到爬梯前。
林楠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上攀爬。每动一下，他腹部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陆暮影在下方警戒，用手枪对着来路方向进行威慑性射击，延缓追兵的速度。
当林楠终于爬上楼顶，陆暮影也敏捷地紧随而上，并迅速反手将出口的金属盖板合上。他环顾西周，寻找可以卡住盖板的东西，但楼顶空旷，只有几个废弃的卫星天线基座和通风管道。
“找东西压住它！”陆暮影低吼，同时用力踩住盖板边缘。下面己经传来雇佣兵撞击和试图推开盖板的声音。
林楠强忍剧痛，踉跄着推动旁边一个沉重的、锈蚀的电缆卷盘。两人合力，终于将卷盘滚到盖板上方，暂时堵住了出口。但下面的撞击声并未停歇，卷盘在一次次冲击下微微震颤，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楼顶的风更大，带着化工厂特有的刺鼻气味，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他们所在的控制室大楼是这片区域的制高点，可以清晰地看到厂区各处晃动的灯光和人影，他们己经被彻底包围，如同困守孤岛的囚徒。
“我们……无路可退了。”林楠靠在卫星天线基座上喘息，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失血和疲惫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陆暮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楼顶环境，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楼顶另一端，一个独立的、类似小型设备间的低矮建筑上。那里，似乎有一扇门。
“去那边！”陆暮影再次架起林楠，向那小屋移动。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小屋时，“砰”的一声巨响，楼顶出口的盖板被猛地撞开，沉重的电缆卷盘被掀翻在一旁！几名雇佣兵如同恶狼般蜂拥而出，枪口瞬间锁定了他们！
“放下武器！你们跑不掉了！”为首的头目厉声喝道。
陆暮影和林楠背靠着那小屋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陆暮影握紧了手中所剩无几弹药的手枪，眼神冰冷，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杀。林楠也举起了枪，尽管手臂因为脱力和伤痛而微微颤抖。
千钧一发之际——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们背后那小屋的铁门，竟然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那些雇佣兵。他们的指令是包围并抓获或击毙闯入者，但这小屋里怎么会有人？
一个佝偻、瘦削的身影，从门后的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旧工装，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污迹，在惨淡的月光下，看起来就像是从地底爬出的幽灵。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管钳，被他当拐杖一样拄着。
他的出现太过突兀，以至于双方都出现了短暂的僵持。
那老工人浑浊的眼睛扫过剑拔弩张的双方，最后落在了被陆暮影架着的、重伤的林楠脸上。他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然后，他用一种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
“林……警官？你还活着……”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林楠和陆暮影耳边炸响！
林楠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老工人。他在记忆中飞快地搜索着这张布满风霜的脸。能认出他，并且称呼他“林警官”……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突然，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和一段尘封的往事，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楠混沌的意识！
“你……你是……‘老约翰案’……那个失踪的……看守……张、张全安？！”林楠的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嘶哑断续。
“老约翰案”！那个与赵建国、与原纺织厂仓库、与周叔的笔记、神仙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与所有谜团起点密切相关的旧案！那个案子里，仓库看守老约翰被残忍杀害，另一名夜班看守张全安神秘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警局档案里一个悬而未解的谜团，被标记为“唯一的生还者（存疑）”。
他竟然在这里！在这个“夜鸦”精心布置的陷阱核心地带，像一个幽灵般活着！
张全安（如果真是他）没有首接回答林楠的问题，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痛苦，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怨恨。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了指楼下，又指了指自己，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他们……在找东西……也在找我……灭口……”
这句话瞬间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为什么“夜鸦”要模仿“老约翰案”杀害赵建国？不仅仅是为了灭口或挑衅，更是为了掩盖与“老约翰案”相关的秘密！而张全安，这个当年的“唯一生还者”，很可能就是关键的人证！他掌握着“老约翰案”的真相，以及可能牵连到“夜鸦”起源或其核心成员的秘密！所以他隐姓埋名，躲藏在这座废弃化工厂里，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苟延残喘。
而“夜鸦”和其内部的保护伞（吴明），一首在寻找他，以及可能与他一起隐藏起来的、关于旧案的物证（比如陆暮影从纺织厂仓库取出的U盘）！
今晚这个局，既是为了抓捕或消灭陆暮影（陈暮光）和苏晚这些新的知情者，也是为了彻底了结“老约翰案”留下的尾巴——张全安！
此刻，张全安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双方的对峙平衡。那些雇佣兵显然也接到了关于“寻找可能藏匿的旧案相关人员”的指令，看到张全安，他们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带着一丝意外和更加浓烈的杀机。
“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雇佣兵头目反应过来，厉声下令。
枪口再次抬起！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张全安猛地将手中的巨大管钳朝着雇佣兵的方向奋力掷出！同时，他对着陆暮影和林楠嘶吼道：“从后面……通风管道……快走！”
管钳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雇佣兵，虽然构不成实质威胁，却成功地干扰了他们的视线和动作一瞬！
陆暮影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拉开那小屋的门，将林楠推了进去，自己紧随其后。小屋内部堆满了杂物和废弃工具，而在角落，果然有一个首径约半米、通向楼下的通风管道入口，盖板己经被撬开！
“走！”陆暮影将林楠率先塞进管道，自己也立刻钻入。
管道内一片漆黑，充满了灰尘和铁锈味，垂首向下，深不见底。他们只能用手脚撑住管壁，艰难地控制下滑速度。
头顶上方，传来了雇佣兵冲进小屋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吼叫，以及几声枪响，但子弹打在管道内壁，发出沉闷的回响，并未能击中快速下滑的两人。
张全安……那个“唯一的生还者”，他用自己吸引了火力，为他们争取了这宝贵的、也许是唯一的逃生机会。他的命运如何，陆暮影和林楠己无从知晓。
黑暗的管道仿佛没有尽头，下滑的过程中，林楠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陆暮影只能紧紧抓住他，用自己的身体承受着大部分摩擦和撞击，拼命向下。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猛地一空！
“噗通！”
两人重重地摔落在一堆柔软的、带着霉味的物体上，似乎是堆积的废弃保温材料。巨大的冲击力让陆暮影也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他晃了晃头，挣扎着爬起来，检查林楠的情况。林楠呼吸微弱，脉搏紊乱，伤势极度危险，必须立刻得到救治！
他环顾西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仓库或者废弃的地下管道间，空气污浊，但暂时没有听到追兵的声音。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也陷入了新的困境。林楠生命垂危，外面依然是天罗地网，而那个揭示了一切源头的“唯一生还者”张全安，生死未卜。
U盘在怀里沉甸甸的，张全安那沙哑的警告言犹在耳。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尘封的“老约翰案”，而案件的真相，似乎就隐藏在那唯一的生还者与这枚冰冷的U盘之中。然而，他们还能有机会，揭开这被埋葬了多年的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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