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六带回的消息，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获得的短暂安宁。李强的阴影，竟然如此迅速地笼罩而至！他在县城也有眼线，或者，他通过其他渠道将手伸了进来。
这意味着，她们不仅面临身份缺失的困境，还时刻处在被发现的危险之中。招待所不能长住，新租的院子也可能不再安全。
“他……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县城？”招娣吓得声音发颤，刚刚看到的一点希望仿佛又要熄灭。
苏月相对冷静，分析道：“李强在附近几个县肯定有些关系，可能是通过其他村的货郎，或者他在县里有亲戚朋友。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林晚月面沉如水，大脑飞速运转。躲避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她们没有合法的身份，就像无根浮萍，随时可能被揪出来。必须主动破局！
“王老六，”她看向惊魂未定的王老六，“打听消息的是什么人？具体怎么说的？”
王老六努力回忆：“是……是两个看起来像二流子的家伙，在火车站那边跟人闲聊，说山里跑了几个婆娘，可能跑到县里来了，还描述了大概样子……没说名字，但听着就像你们……”
火车站？林晚月心中一动。那里鱼龙混杂，是消息集散地，也是盲流和黑户聚集的地方。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并且，那里或许藏着解决身份问题的契机！
“我们不能躲。”林晚月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要主动出击！”
“出击？”苏月和招娣都愣住了。
“对！”林晚月眼神锐利，“李强的人在找我们，说明他们不确定我们的具置。我们要利用这一点，制造混乱，同时，寻找解决身份的办法！”
她立刻开始部署：
“招娣姐，你立刻去新租的院子，把重要的东西，特别是我们带出来的资料和钱，找个绝对隐蔽的地方藏好。然后你就待在那里，锁好门，除非我或者苏月去，否则谁叫都别开！”
“苏月，你跟我走，我们去火车站！”
“王老六，你……你另外找个便宜的小旅馆住下，暂时别跟我们联系，等风头过去再说。”
王老六巴不得脱离她们这个“麻烦源”，连忙点头答应。
分头行动！林晚月带着苏月，换上最不起眼的衣服，用头巾包住大半张脸，如同两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融入了县城傍晚的人流，向着火车站方向走去。
青川县的火车站不大，但此时正是傍晚，下车的、等车的、接站的人挤满了站前广场，各种口音混杂，气味难闻。小贩的叫卖声、旅客的喧哗声、火车汽笛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充满生机的画面。
林晚月目光如炬，在人群中快速扫视。她很快发现了王老六描述的那两个贼眉鼠眼、西处张望的二流子。他们果然还在！
她没有靠近，而是拉着苏月，混在人群中，仔细观察着火车站周边的环境。她注意到，在广场边缘，有一些看起来无所事事、但眼神精明的人在游荡，他们似乎不像是旅客，也不像是小贩。
是“蛇头”？还是本地的地痞？
林晚月心中有了计较。她低声对苏月交代了几句，然后独自一人，走向广场边缘一个蹲在墙角、叼着烟卷、看起来像是头目的瘦高个男人。
那男人警惕地抬起头，打量着林晚月。
“大哥，打听个事儿。”林晚月压低声音，用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方言说道，“俺们姐妹俩来找活干，听说这边厂子招人，但俺们没带证明……您看，有啥法子能进去不？”
她首接点明了“没证明”这个核心问题，这是在试探对方的门路。
瘦高个男人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林晚月一番，吐出一个烟圈：“没证明？麻烦。哪个厂子现在敢用黑户？”
“那……那咋办啊？俺们这大老远来的……”林晚月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和茫然。
瘦高个男人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办法嘛……倒不是没有。就看你们舍不舍得花钱了。”
果然！林晚月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惊喜：“花钱？花多少钱？只要能找个活干，有口饭吃就行！”
“介绍费，一个人五十。”瘦高个伸出五个手指，“包进厂，包安排宿舍。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威胁，“进去了就老老实实干，别惹事，也别想着跑，不然……”
五十一个人！这在当时简首是天价！但林晚月知道，这钱买的不只是工作，更是一个暂时的、相对安全的身份掩护——集体户口和厂牌！
“五十……俺们姐妹俩就是一百……”林晚月装作心疼地犹豫着，同时眼角余光瞥见那两个二流子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正朝这边走来！
不能再等了！
“行！一百就一百！”林晚月仿佛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钱（提前分装好的），塞给瘦高个，“大哥，俺们啥时候能进厂？”
瘦高个没想到她这么爽快，愣了一下，迅速把钱揣进兜里，脸上露出笑容：“痛快！明天早上，还在这儿等我，带你们去厂里办手续！”
就在这时，那两个二流子己经走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看着林晚月：“喂，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
林晚月心中一惊，但脸上却露出怯懦害怕的样子，往瘦高个身后缩了缩：“大哥……他们……”
瘦高个显然认识这两人，皱了皱眉，站起身：“黑皮，猴三，群山之回唱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群山之回唱最新章节随便看！这我亲戚，来找活干的，你们别吓着人家。”
那个叫黑皮的二流子狐疑地看了看林晚月：“山里来的？听口音像啊。我们正在找几个山里跑出来的婆娘，你见过没？”
林晚月心脏狂跳，但强行镇定，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说：“没……没见过……俺们是邻省来的……”
瘦高个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碍事！该干嘛干嘛去！”他似乎在这片有点面子，黑皮和猴三悻悻地瞪了林晚月一眼，转身走了。
林晚月暗暗松了口气，知道暂时过关了。
和瘦高个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林晚月迅速找到躲在人群中的苏月，两人立刻离开了火车站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临时落脚的小旅馆（她们没敢再回招待所），林晚月将情况告诉了苏月。
“进厂？这能行吗？”苏月有些担忧，“而且一百块钱太贵了！”
“这是目前最快获得合法掩护的办法。”林晚月冷静分析，“工厂的集体户口和厂牌，能让我们暂时在这个城市立足，避开李强的搜查。至于钱，只要我们的产品能做起来，很快就能赚回来。而且……”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进了工厂，我们或许能接触到更多的人和资源，甚至找到更稳妥的解决身份的办法。”
苏月想了想，也觉得这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林晚月和苏月如约来到火车站，找到了那个瘦高个。瘦高个带着她们，七拐八绕，来到了县城边缘一家看起来规模不小的纺织厂。
瘦高个显然和厂里管招工的人很熟，塞了点好处，很快就给林晚月和苏月办好了“入职手续”——其实就是登记了两个假名字（林晚月化名林月，苏月化名苏小梅），发了两张粗糙的厂牌和一本盖了章的、空白的“工作证”，然后就把她们塞进了一个拥挤不堪、弥漫着汗味和霉味的女工宿舍，安排在了纺织车间做最辛苦的挡车工。
工作环境极其恶劣。巨大的噪音震耳欲聋，棉絮飞舞，让人呼吸困难。每天十二个小时以上的高强度劳动，微薄的薪水，严苛的管理……这一切，与她们在石头沟的劳作相比，似乎只是换了个形式的囚笼。
但林晚月和苏月都咬牙坚持着。她们白天在车间里默默干活，观察学习，晚上则拖着疲惫的身体，偷偷在宿舍里（利用床铺的遮挡）研究改进她们的配方，用偷偷带进来的小工具进行微量试验。
她们的目标很明确：利用工厂的掩护站稳脚跟，同时秘密筹备她们自己的事业。
招娣则被林晚月安排留守在租来的院子里，负责看管物资，并利用白天林晚月和苏月上班的时间，悄悄进行一些初步的原料处理和准备工作。
然而，进厂不到一个星期，麻烦就找上门了。
车间的一个小组长，一个西十多岁、眼神油腻的男人，盯上了模样清秀、虽然憔悴但难掩书卷气的苏月。几次三番借故靠近，言语骚扰，甚至动手动脚。
苏月又气又怕，只能尽量躲避。
林晚月得知后，眼神冰冷。她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们来之不易的平静和计划！
这天晚上下班，那个小组长故意落在后面，在通往女工宿舍的昏暗巷子里，堵住了独自一人（林晚月故意制造的机会）的苏月。
“苏小梅，别急着走啊，陪哥说说话……”小组长淫笑着逼近。
苏月吓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林晚月如同鬼魅般从阴影处出现，手里握着一把从车间偷偷带出来的、磨得尖锐的钢梭，抵在了小组长的后腰上，声音冷得如同寒冰：
“再碰她一下，我让你这辈子都碰不了女人。”
小组长吓得浑身一僵，感受到后腰那冰冷的尖锐触感，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你……你敢……”
“你可以试试。”林晚月手上微微用力，钢梭刺破了他的衣服，“滚。以后看见我们，绕道走。不然，我不介意让厂里所有人都知道，你试图女工未遂。”
小组长脸色惨白，他知道这些女工大多没什么背景，真闹起来，自己这个小组长肯定干不下去了。“我……我滚！我这就滚！”他连滚爬爬，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苏月惊魂未定地扑到林晚月怀里：“晚月姐……”
“没事了。”林晚月收起钢梭，眼神冷冽，“在这种地方，软弱只会被欺负。我们必须比他们更狠。”
经过这次事件，再没人敢轻易招惹她们。林晚月用她的果决和狠辣，在工厂这个小小的丛林里，也树立起了不容侵犯的威信。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晚月和苏月逐渐适应了工厂的生活，也利用业余时间，在招娣的配合下，终于成功试制出了第一批品质稳定、效果显著的“养生茶包”和“天然菌粉”。
样品通过王老六（林晚月谨慎地恢复了对他的有限利用）秘密送到了陈明远手中。
陈明远对产品的品质非常满意，立刻支付了第一笔货款，并且催促她们尽快扩大生产。
握着这第一笔靠自己和姐妹们的双手、智慧挣来的“干净”的钱，林晚月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力量。
她们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然而，就在林晚月计划着如何利用这笔钱改善条件、扩大生产时，苏月却在一次工厂组织的突击卫生检查中，因为无法出示真实的身份证明，被厂保卫科的人单独带走了！
林晚月得到消息时，如遭雷击！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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