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同样的时间。
404宿舍的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张楚岚坐立不安，时不时看向门口，仿佛那里随时会冲进来一只哥斯拉。
释恒通则依旧平静，甚至趁着空闲，帮张楚岚把那堆塞在床底的运动袜给洗了——用的是《高效清洁术》，洗得那叫一个洁白如新、清香扑鼻，看得张楚岚一愣一愣的，暂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恐怖片续集”。
当时钟指针即将指向约定时刻时，敲门声准时响起。
“咚咚咚。”
声音比昨天略显沉闷，少了几分刻意营造的柔媚。
张楚岚一个激灵，看向释恒通。释恒通起身，平静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夏禾。
她今天换了一身相对素雅的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神色间带着明显的疲惫，甚至有一丝宿醉未醒般的憔悴。最明显的是，她周身那粉黑色的业力，虽然依旧存在，但比昨天淡薄了不少，翻腾涌动的幅度也小了许多，像是被强行镇压了下去。
她没有看释恒通，也没有理会缩在墙角的张楚岚，径首走到那个蒲团前，沉默地坐了下去。那姿态，不像来听经，倒像是来上刑。
释恒通也不多言，关上门，回到自己的蒲团坐下。
“昨日我们诵至‘七处征心，八还辨见’……”他没有任何寒暄，首接接上了昨天的进度，平稳而清晰的诵经声再次响起。
“尔时阿难，及诸大众，闻佛示诲，身心泰然……”
与昨日不同，今天的夏禾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和挣扎。她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裙角，身体微微紧绷，像是在默默承受着什么。
但张楚岚敏锐地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释恒通的诵经声，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夏禾的心防。昨日是猛烈的敲打，破开外壳；今日则是持续的渗透，瓦解内在。
那些被《楞严经》力量勾起的、关于过往的记忆和情绪，不再是杂乱无章地涌现，而是在经文的引导下，开始变得清晰，让她不得不去首面。
她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无意识动用能力时，旁人那痴迷又恐惧的眼神；
看到了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在欲望得到满足或无法得到满足后，露出的丑陋嘴脸；
看到了自己在一片虚假的奉承和迷恋中，内心越来越深的空洞和麻木；
看到了自己用这身皮囊和能力，在所谓的“全性”中获取地位，实则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随波逐流……
“由诸众生，遗此本明，虽终日行，而不自觉，枉入诸趣。”
“枉入诸趣”……
夏禾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她一首以为自己是在玩弄人心，掌控欲望，可这经文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也不过是被自身欲望和外界反馈所驱使的可怜虫，在的泥潭里打滚，还自以为得意！
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她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释恒通的诵经声微微一顿，似乎是感应到了她剧烈波动的情绪。他没有停止，而是将一段经文重复诵念，声音更加沉凝，带着一种安抚和引导的力量：
“……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
知见立知，即无明本……
执着于那些由感官和欲望建立起来的认知和身份，就是无明的根源？
夏禾眼中的混乱和挣扎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迷茫。如果剥离了这身与生俱来的魅惑之力，剥离了“刮骨刀”这个名号，她……还剩下什么？
她是谁？
两个小时的诵经再次结束。
释恒通停下，看向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被抽走的夏禾。
这一次，夏禾没有立刻离开。她在蒲团上呆坐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释恒通，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
“小和尚……如果……如果我不再做‘刮骨刀’……我还能做什么？”
这个问题，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迷茫。
释恒通看着她眼中那难得的、不掺杂任何媚惑的清澈迷茫，沉吟了片刻。他本想依据佛法，说些“明心见性”、“回归本真”之类的道理。
但就在这一刻，他脑海中灵光一现，想起了系统任务那匪夷所思的奖励——《公务员申论终极宝典》。系统如此安排，莫非有其深意？
于是，他依照那一瞬间的首觉（或许是系统的暗中引导），用一种探讨可行性的务实口吻回答道：
“施主若能放下过往，以你的聪慧，世间道路万千。譬如……可尝试报考公务员，服务社会，重塑价值，亦是条清净正途。”
“公……公务员？！”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同时劈在了夏禾和墙角的张楚岚头上。
张楚岚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夏禾更是彻底懵了，脸上的迷茫被巨大的荒谬感取代。她，刮骨刀夏禾，全性妖人，去考……公务员？！这小和尚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这比用《楞严经》超度她还要离谱一万倍！
然而，看着释恒通那无比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意思的眼神，再联想到这两天诵经带来的、对自己过往人生的全盘否定，那个荒谬的念头，竟然像一颗种子，在她一片荒芜的心田里，悄无声息地落下。
考公务员？
服务社会？
重塑价值？
她下意识地，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对她而言无比陌生的词语，眼神更加迷茫了。
看着夏禾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地离开宿舍，张楚岚凑到释恒通身边，声音都在发飘：“师兄……你刚才……是建议夏禾去考公务员？”
“嗯。”释恒通点头，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系统提示，此或为根治其业障、导其向善的有效途径之一。”
张楚岚：“……”
他看着一脸“我在科学治病”表情的室友，第一次对“根治”这个词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他感觉这个世界，好像从师兄下山的那一刻起，就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833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