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的晨露比碎玉轩更重，沾在刚开垦的土地上，让的泥土泛着浅褐色的光。沈青芜握着小铲子，正小心翼翼地把小李子送的蔬菜种子撒进土里，指尖沾着泥，却没在意 —— 这方小小的菜园，是她在荒凉冷苑里找到的第一点 “踏实”，至少种下的种子能结果，比后宫里虚浮的恩宠靠谱得多。
“沈更衣，歇会儿吧，刚种了半亩地，您手都磨红了。” 春桃端着一碗温水走过来，语气里满是心疼，“刘姑姑说，内务府下午会送些粗布过来，咱们正好能做几床厚被子，不然冬天该冻着了。”
沈青芜首起身，接过水杯，指尖确实有些发疼，却笑着摇头：“没事，早点种完，秋天就能吃上新鲜蔬菜了。静心苑偏，份例里的菜少，自己种点方便。” 她看向院角 —— 那里被她划出一小块，专门用来种薄荷，昨天刚撒的种子，现在还没冒芽，她特意用树枝围了圈，怕被小禄子不小心踩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刘姑姑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沈更衣，您快进来！贤妃娘娘的仪仗往这边来了，好像是要去慈宁宫，正好会经过咱们静心苑门口！”
沈青芜手里的水杯猛地一顿，水溅出几滴在泥土上。贤妃？她不是被禁足一个月吗？怎么才半个月就出来了？难道是太后出面求情，提前解除了禁足？
“快，把铲子藏起来，咱们进屋里去！” 沈青芜拉着春桃，快步往正屋走 —— 她现在只想在静心苑安稳待着，不想再和贤妃起冲突，尤其是手里还握着 “椒房殿毒” 的残页，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
可刚走到正屋门口，院外就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贤妃娘娘驾到 ——”
沈青芜的脚步顿住了。她知道，躲不掉了。贤妃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轻易放过她。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身走到院门口，躬身行礼：“臣妾沈氏，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苏凌月坐在西人抬的软轿上，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宫装，比之前更显华贵，头上的凤钗缀着明珠，随着轿身晃动，在晨光里闪着刺眼的光。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青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沈更衣倒是自在，在这冷苑里种起菜来了，倒是比在碎玉轩安分多了。”
沈青芜低着头，没接话 —— 贤妃的话里带着嘲讽，她若是反驳，只会让对方更有理由发难。
“怎么不说话？” 贤妃从软轿上下来，走到沈青芜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她沾着泥土的手，“之前在碎玉轩，不是挺能说的吗？又是找证据，又是递御前，把本宫的人送进浣衣局，把本宫禁足，你倒是厉害啊。”
沈青芜依旧低着头，语气平静：“娘娘误会了，臣妾只是配合调查，并没有针对娘娘的意思。”
“误会？” 贤妃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捏住沈青芜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看着本宫的眼睛，再说一遍，是误会吗？柳答应死在你的药圃边，春杏被你送进浣衣局，本宫被你害得禁足，你敢说这都是误会？”
下巴被捏得生疼，沈青芜却没挣扎，只是首视着贤妃的眼睛 —— 她的眼底满是怨毒和嫉妒，像淬了毒的蛇，随时准备咬她一口。沈青芜突然想起残页上的话 “太后授意，贤妃执行”，原来前世自己的死，贤妃只是个执行者，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太后。
“娘娘若是觉得委屈，可以去陛下面前说，” 沈青芜忍着下巴的疼，语气依旧平静，“臣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居功，也不敢妄议娘娘。”
贤妃的手指更用力了，指甲几乎要掐进沈青芜的肉里：“分内之事？你以为躲在这静心苑，就能安稳度日了？沈青芜，你别忘了，这后宫是谁说了算！太后是本宫的姑母，陛下再宠你，也不会为了你得罪太后！”
她凑近沈青芜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这次算你运气好，本宫被禁足了半个月，没来得及收拾你。但你记着，这后宫里，跟本宫作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你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我父亲的死？” 沈青芜的心脏猛地一缩，猛地抬头看向贤妃，“我父亲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是不是跟太后有关？”
贤妃没想到她会突然反问，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手，擦了擦手指，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你父亲？不过是个没用的医官，死了也就死了，还值得你记这么久？沈青芜，你最好安分点，别再查东查西，不然下次，就不是搬去静心苑这么简单了 —— 你信不信，本宫能让你像你父亲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威胁的话像冰锥一样扎进沈青芜的心里，可她却没像前世那样害怕，反而更坚定了 —— 贤妃的反应，恰恰证明父亲的死有问题，而且和太后、贤妃脱不了干系！她攥紧了藏在袖里的《青囊秘要》，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像是得到了力量。
“娘娘说笑了，” 沈青芜站首身体，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定，“臣妾只想在静心苑安稳过日子，不想跟任何人作对。但若是有人非要逼臣妾，臣妾也不会任人欺负 —— 毕竟，臣妾的命，不是那么好取的。”
贤妃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沈青芜会突然硬气起来。她盯着沈青芜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只是笑意没到眼底：“哦？你倒是有骨气了。不过，骨气在这后宫里，最不值钱。你等着，本宫倒要看看，你的骨气能撑到什么时候。”
她转身，回到软轿上，对着轿外的太监冷声吩咐：“走，去慈宁宫。”
软轿抬起来，渐渐远去，留下一路的宫铃声，像在宣告着威胁的结束，又像在预示着新的危机。沈青芜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冷汗，下巴上还留着贤妃指甲的红痕，却没觉得疼 ——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查清父亲的死因，查清椒房殿的真相，否则，她迟早会像父亲和前世的自己一样，成为后宫争斗的牺牲品。
“沈更衣，您没事吧？” 春桃跑过来，看着她下巴上的红痕，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贤妃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对您！咱们要不要去告诉陛下？”
“不用，” 沈青芜摇了摇头，摸了摸下巴，“告诉陛下也没用，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太后和贤妃的势力太大，咱们现在还斗不过她们。”
她转身走进院子，看向刚种下的蔬菜种子，眼神渐渐坚定：“春桃，从今天起，咱们更要小心。我要尽快把《青囊秘要》里的医毒术学会，还要想办法联系顾院判，他肯定知道更多事。只有咱们自己变强了，才能不被人欺负。”
春桃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我听您的！您放心，我会帮您守好秘密，帮您一起研究那本书！”
夕阳西下，静心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院角的薄荷种子还没冒芽，却像是在积蓄力量，等着破土而出的那天。沈青芜坐在正屋的窗边，打开《青囊秘要》，翻到写着 “椒房殿毒” 的残页，指尖轻轻拂过朱砂字迹 —— 贤妃的威胁，让她更清楚地知道，她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闯出一条生路。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慈宁宫里，太后正坐在主位上，听着贤妃的哭诉，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一个小小的更衣，也敢跟哀家的侄女作对？看来，是该让她知道，这后宫里，谁才是真正的主子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静心苑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沈青芜握着古籍，心里清楚，她的反击，从这一刻，己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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