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桌吃烤串的闲人，全都伸长了脖子。
“我靠，这哥们儿牛啊，搭讪都搭得这么清新脱俗。”
“还导演？这年头导演都烂大街了，八成是哪个草台班子的骗子。”
一个穿着跨栏背心的大哥，嘴里叼着串腰子，含糊不清地起哄。
“小姑娘别信他的，哥哥我也是导演，专门拍好莱坞大片的，晚上去我那儿给你说说戏？”
一阵哄笑声响起。
那个被张尘锁定的女孩，名叫苏欣桐，是北影表演系大二的学生。
她脸皮薄，被这么多人围观议论，白净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抓着自己牛仔裤的边角，不知所措。
她能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没有恶意。
可这阵仗，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苏欣桐窘迫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她身旁一个画着浓妆，穿着吊带裙的女孩站了出来。
胡丽丽，苏欣桐的同班同学兼室友。
她一把将苏欣桐拉到自己身后，双手抱在胸前，下巴抬得老高。
“喂，我说你谁啊？”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跑来搭讪我们家欣桐？”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赶紧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胡丽丽的声音尖锐。
她早就嫉妒苏欣桐那张不化妆都比她好看的脸，更嫉妒苏欣桐在学校里“平民校花”的名头。
现在有机会踩一脚，她怎么可能放过。
张尘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甚至没多看胡丽丽一眼，而是对着她身后的苏欣桐，继续说道。
“我叫张尘，是《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的总导演，剧组就在北影的摄影棚招募演员。”
“如果你不信，明天上午九点，可以去三号摄影棚找我。”
“这个机会，对你很重要。”
胡丽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另一个同伴猛地拽住了胳膊。
“丽丽！你别说了！”
那个叫周婉莹的女孩，一脸焦急。
“这位老师……他……他真的是剧组的导演！”
周婉莹今天下午也去排队海选了，虽然排在后面没轮到她，但她远远地看见过张尘。
那个把北影学生刷掉一大半，连李胜文团长都要客客气气的总导演。
“什么？”胡丽丽愣住了。
周婉莹急得快跳起来：“今天下午的海选就是他主持的！韩岑学长就是被他淘汰的！你快给老师道歉啊！”
胡丽丽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脸上的嚣张和轻蔑瞬间凝固，然后像变脸一样，换上了一副谄媚到极点的笑容。
“哎呀！导演！误会，都是误会啊！”
她一把推开还拉着她的周婉莹，挤到张尘面前，点头哈腰。
“我……我刚才是跟您开玩笑呢！对，开玩笑！”
“我这是在试戏！对，试戏！我听说您在招演员，就想给您展示一下我的演技，我刚才演的那个泼辣劲儿，您看还行不？”
她一边说，一边还对着张尘抛了个媚眼，自以为风情万种。
“导演，您看我行吗？我叫胡丽丽，也是北影表演系的，专业成绩可比苏欣桐好多了！她就是个花瓶，啥也不会！”
为了争取机会，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室友踩在脚下。
张尘终于正眼看了她一下。
“你？”
一个字，充满了不屑。
“我们剧组要的是纯天然，你这脸上动了多少刀子，自己心里没点数？”
胡丽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血色一点点褪去。
“还有。”张尘的声音冷了下来，“你那不叫泼辣，叫泼妇，撒泼打滚的泼妇。”
“这种角色，我们剧组不缺。”
“你连试镜的资格都没有。”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胡丽丽站在原地，身体僵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当场去世。
张尘再也没理会她，他转向己经看呆了的苏欣桐。
“明天上午九点，三号摄影棚。”
“我等你。”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叫周婉莹的女孩。
“你也一起来吧。”
苏欣桐这才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谢谢老师！我……我们一定去！”
张尘没再多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远处的地摊上，林峰和潘晓天目睹了全程。
潘晓天夹起一筷子毛豆，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
“中队长的嘴，还是跟以前一样，够毒。”
林峰咧开嘴，那道狰狞的伤疤随之扭动，他嘿嘿一笑。
“我喜欢。”
张尘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来，喝酒。”
他举起酒杯。
林峰和潘晓天也举杯，三人重重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市的喧嚣渐渐散去，摊主们开始收拾东西。
街道变得空旷，只剩下昏黄的路灯还在不知疲倦地站岗。
三人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都有了些酒意，但脚步沉稳，意识清醒。
回到房间，张尘关上门。
一天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但他的大脑却异常兴奋，各种想法和计划像是沸腾的开水。
现在根本睡不着。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坐到书桌前。
第一天的成果，必须梳理清楚。
他拧开笔帽，在崭新的纸页上写下第一行字。
“主角，庄焱 —— 吴兵（待定，需复试观察）”。
第二行：“陈喜娃 —— 王铁头（形象气质绝配，首接锁定）”。
他的思绪回到下午的试镜棚。
那个油嘴滑舌，眼神活泛的小子。
“邓振华（鸵鸟）—— 许春光。”
他写下这个名字，眉头微动。
他记得那个副导演不耐烦地把人往外推。
档案留下了吗。
应该没问题，李胜文知道那是自己看上的人，又是学校推荐的，名字这么特别，丢不了。
他在后面加了个括号：“（贫、贱气质，极度符合人设）”。
最后，是夜市上的那个女孩。
“林小影 —— 苏欣桐。”
后面同样跟上了一句批注：“（纯天然，质朴灵动）”。
他看着纸上的名单。
庄焱、陈喜娃、邓振华、林小影。
孤狼B组的核心成员和女主角，一天之内，基本都有了着落。
这收获，太大了。
他翻到新的一页。
演员是血肉，拍摄计划才是骨架。
他在纸上画了三个清晰的区域。
第一个区域的标题是：“部队戏份”。
下面列出条目：“新兵连训练、考核 —— 利用集团军新兵训练营，实景拍摄。”
“孤狼B组选拔、山林作战 —— 特战旅现有训练场地，全套。”
他在“全套”两个字下面划了一道重重的横线。
最后补充了一句：“军方资源到位，此部分进度可最快。”
第二个区域，他写下：“都市戏份”。
这部分比较麻烦。
“场地、群演、调度 —— 需与李胜文详谈，发挥文工团制片厂优势。”
他在这句话旁边画了个五角星，这是明天开会的重点。
第三个区域：“远山镇”。
那是剧本高潮，与毒贩最终决战的地点。
“需外景勘察，待定。”
一个虽然粗糙但条理分明的框架，在纸上成型。
他继续往下写，将脑中的想法一个个落实成文字。
场景的细节，道具的需求，拍摄的顺序，可能遇到的问题。
笔记本很快就写满了一页。
然后是第二页。
等他终于停笔，书桌旁的电子钟显示，时间己经跳过了凌晨一点。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脖颈的骨头发出一连串“咔吧”的脆响。
喉咙里一阵干渴，是白酒的后劲上来了。
得喝点水。
出去走走也好。
他决定在去楼下的便利店买几瓶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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