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的晨雾还没散，阿杰就攥着半包皱巴巴的“红塔山”，蹲在看守老张的宿舍门口。烟是他用三天的窝头跟厨房打杂的老王换的——老张烟瘾大，每次换岗都要在宿舍门口抽两根，阿杰摸准了这个规律，这半个月来，几乎每天都要“偶遇”一次。
“张哥，换岗啦？”阿杰笑着递过一根烟，手指因为紧张有点抖，烟卷在指间转了半圈才递出去。老张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斜了他一眼：“又是你小子，有事？”
“没事没事，就是看张哥烟快没了，给您凑两根。”阿杰挠挠头，眼神往宿舍里瞟了一眼——里面没其他看守，只有老张的军靴扔在地上，沾着泥。他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上次跟您说的，我那‘远房表哥’下周想送点东西来，就周五晚上，听说那天要下暴雨，他怕路滑……”
这话是他跟老吴约好的暗号——“远房表哥”是接应的人，“送东西”是指接他们逃跑，“暴雨夜”是约定的时间。老张没多想，接过阿杰递来的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烟：“行吧，到时候你别到处晃，我帮你盯着点，要是被虎哥发现，我可不管你。”
“谢谢张哥！谢谢张哥！”阿杰赶紧点头，看着老张抽着烟往岗楼走，后背己经惊出一层汗——刚才隔壁宿舍的看守差点出来，幸好他反应快，赶紧装作闲聊，才没被发现。
与此同时，慧玲正蹲在铁皮屋的床板下，手里拿着一根细针和几块碎布。她把解剖学笔记小心翼翼地展开，笔记己经被她卷得又细又紧，硬壳封面被压得变了形，边缘的纸页有些破损。她用碎布把笔记裹起来，针脚走得又密又小，一点点缝进自己内衣的夹层里——这是她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每天搜身只查口袋和背包，没人会注意内衣夹层。
缝完最后一针，她把内衣穿在里面，外面套上外套，伸手摸了摸胸口——笔记硬硬的，贴在皮肤上，像一颗小小的火种。这半个月来，她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拿出来摸一摸，上面的“心脏解剖图”“外伤处理要点”，不仅是她的专业，更是她活下去的底气。她怕笔记被搜走，更怕自己忘了为什么要逃——她要带着这本笔记回家，要重新穿上白大褂。
傍晚洗衣房的水汽很大，小雅蹲在水池边，手里攥着搓衣板，却没力气搓衣服。她的膝盖还肿着，每次弯腰都疼得龇牙，刚才看见老郑的尸体被拖去树林后，她就一首没睡好，夜里总梦见自己被扔进水里牢，污水灌进嘴里的滋味在梦里都格外真实。
“小雅，跟我们一起走吧。”慧玲蹲在她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手里递过一个干馒头——是她从杂物间偷偷藏的，“周五晚上下暴雨，看守会躲在屋里，我们趁那时候跑，老吴会在铁丝网外等我们。”
小雅的身子猛地一颤，手里的搓衣板“啪”地掉在水池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裤腿。她赶紧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敢……慧玲姐，我怕……老郑就是因为跑，才死的……要是我们被抓了，肯定会被扔进水里牢，我不想死……”
慧玲看着她发抖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小雅才19岁，腿又受了伤，之前被看守打断膝盖时的惨叫，她至今还记得。她没强迫，只是拍了拍小雅的后背：“没事，我不逼你。要是我们逃出去了，会想办法救你；要是我们没逃出去……你就好好活着，等机会。”
小雅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偶——是她弟弟给她缝的，上面的线歪歪扭扭，却很结实。“慧玲姐，这个你拿着。”她把布偶塞进慧玲手里，“要是你逃出去了，帮我看看我弟弟，告诉他……我会回家的。”
慧玲接过布偶，捏在手里，软软的，心里却沉甸甸的。她知道，小雅不是不想逃，是被吓怕了，这半个月来，水牢里的惨叫声、狼狗的撕咬声，早就磨掉了她的勇气。
接下来的几天，慧玲和阿杰开始偷偷筹备物资。阿杰从搬运的木箱上拆下来几根粗麻绳，藏在杂物间的废木板下——用来爬铁丝网时绑住自己，防止掉下去。慧玲则从杂物间的角落里找到一个破水壶，洗干净后灌上干净的水，还偷偷藏了三包感冒冲剂——万一逃跑时淋雨生病，能应急。
他们每次见面都选在洗衣房的角落，那里水汽大，看守不爱去，而且洗衣机的“轰隆”声能盖住他们的说话声。“周五晚上七点，暴雨应该会下得最大，”阿杰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园区的地图，“我们从杂物间后面的铁丝网走，那里的看守换岗时间是七点十分，有十分钟的空隙。”
“铁丝网那边的倒刺怎么办？”慧玲问，手指捏着破水壶的带子。
“我己经跟老吴说了，他会带钳子来，提前把倒刺剪断一点，”阿杰压低声音，“到时候我们爬过去，他会在外面接应，开车带我们去边境，再从边境回国内。”
慧玲点点头，心里既紧张又期待。她摸了摸胸口的解剖笔记，又捏了捏手里的布偶——一个是她的专业和梦想，一个是小雅的希望，她要带着这两样东西，一起逃出去。
周五那天早上，天就阴得厉害，乌云压在园区的铁皮屋顶上，像要塌下来似的。中午开始飘起小雨，到了傍晚，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盖过了园区里的一切声音，看守的宿舍里传来喝酒的划拳声——他们果然躲在屋里避雨，没出来巡逻。
慧玲和阿杰在杂物间里集合，阿杰背着装着麻绳和干馒头的破包，慧玲揣着水壶和感冒冲剂，胸口的解剖笔记贴在皮肤上，暖暖的。“走吧。”阿杰说，声音里带着点颤抖。
慧玲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杂物间——这是她待了三个月的地方，满是霉味和锈味，却也藏着她的希望。她跟着阿杰，猫着腰，往杂物间后面的铁丝网走去，雨水打在身上，冷得刺骨，可她的心里却烧着一团火——她要逃出去，要回家，要带着解剖笔记和布偶，一起回到有阳光的地方。
(http://www.220book.com/book/83G4/)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