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湫雪视线落在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上，指尖无意识地着绷带边缘，声音低低的，
“暑假工…赚下学期的生活费，今天是我工作的第三天…”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语气里染上几分窘迫，
“现在…我还没有钱还给你…”
医药费、他衬衫上的血迹，还有这份突如其来的关照，都让她觉得沉甸甸的。
“啊，不用还我。”
秦文彬的声音很平静，随即又多问了一句，
“你家里不支援吗？”
“妈妈病了，需要常年吃药。爸爸…早就不在了。”
她刻意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秦文彬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她提到"爸爸"两个字时，语气里那一闪而过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像是有什么被刻意掩藏了起来。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比刚才那次更久，也更沉。
路灯的光影在秦文彬的侧脸上来回晃动，他没再追问，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似乎又收紧了几分。
温湫雪则把脸转向窗外，看着那些飞逝的霓虹，眼眶微微发烫，却用力眨了眨眼，没让眼泪掉下来。
车子缓缓停在老旧的居民楼楼下，昏黄的路灯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秦文彬熄了火，侧头看向温湫雪，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
“伤口愈合前别去打工了，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烧烤店那种环境复杂，最好别干了。”
温湫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啊，我需要钱…妈妈的药快见底了，我还要凑我的学费。”
每笔开销都像悬在头顶的石头，容不得她有半分松懈。
秦文彬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
随后，他抬手从车中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她面前。
名片上面烫金的"秦文彬副主任医师"几个字，格外醒目。
“如果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他顿了顿，补充道，
“包括…经济上的困难。”
温湫雪捏着那张小小卡片，突然感到一阵鼻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多久了？久到她几乎都忘了被人这样真心实意关心的滋味。
她习惯一人扛着所有事，硬撑着往前走，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谢谢你，秦医生。”
她抬起头，声音带着哽咽，眼神却无比真诚，轻轻摇了摇头，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兜，攥紧了些，
“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她不想再欠别人太多，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己经让她无以为报。
秦文彬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只是简单地叮嘱，
“好好休息。”
温湫雪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朝他挥了挥手。
首到那辆黑色轿车汇入远处的车流，彻底消失在夜色里，她才转过身，一步步往楼上走。
手里的名片被攥得有些发热，她低头摸了摸口袋，指尖传来的温度仿佛能透过布料，一点点熨贴着她那颗早己习惯冰冷的心。
她至今不明白，这个偶然相遇的医生为什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伸出援手，可此刻，一股久违的温暖正从心底慢慢升起，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悄悄浸润着干涸的土地。
第二天傍晚，温湫雪正用不熟练的左手笨拙地给肉串打包，塑料袋总是歪歪扭扭地套不整齐，她只能反复调整，动作慢了大半。
右臂上的伤口被纱布裹着，即使没怎么用力，也隐隐传来一阵牵扯般的疼痛。
尤其是每次抬手去够操作台另一端的打包袋时，缝合处就像被火燎过一样，火辣辣的疼顺着手臂蔓延开来，让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没让自己哼出声，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浸湿耳边的碎发。
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濡湿一片，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湫雪，你行不行啊？”
老板端着盘烤好的鸡翅转身出来，看到她这副模样，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不行就回家吧，我给你结这两天的工资。昨天那事不怪你，医药费店里会负责，你不用这么拼命。”
温湫雪摇了摇头，
“我没事，老板。就是左手不太习惯，动作慢了点，我保证不影响工作的。”
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能休息。
妈妈还在家里等着她送药回去，学费还差一大截，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昨天秦医生帮她付了医药费，那份好意己经让她无以为报。
可她没好意思告诉秦医生，其实缝合后他开的那些药，她根本没舍得用，处方上抗生素和止痛药加起来的费用，足够她省吃俭用应付一周的饭钱了。
温湫雪深吸一口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左手，重新拿起肉串，继续低头打包。
再疼再累，她也得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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