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夹杂着泥沙的气息,猛地灌入林蓁的口鼻。
窒息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剧烈的咳嗽让她从混沌中惊醒,睁开眼的瞬间,她愣住了。
不是在手术台旁,不是在实验室里,入目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以及一张张写满冷漠、厌恶甚至兴奋的,古铜色的、布满褶皱的脸。他们穿着粗布短打,头上裹着布巾,是只在历史纪录片里才见过的古代农夫打扮。
而她自己,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反绑在身后,整个人被塞在一个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竹笼里,正被两个彪形大汉抬着,走向一条水流浑浊湍急的河流。
「沉下去!沉下去!克死男人的扫把星,不能留!」
「死了丈夫的寡妇,还敢克死婆婆的儿子,留着也是祸害宗族!」
「沉了她,以慰藉林老三的在天之灵!」
嘈杂的、充满恶意的呼喊如同潮水般涌入林蓁的耳朵,伴随着冰冷的河水拍打竹笼的触感,让她瞬间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林蓁,二十一世纪中西医结合领域的国医圣手,刚刚还在主持一场重要的学术会议,此刻却穿越了,而且马上就要被这些愚昧的古人以“克夫”的罪名沉塘处死!
巨大的荒谬和求生本能让她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是犯法!杀人犯法!」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却因恐惧和呛水而显得嘶哑微弱。
「犯法?」一个站在河岸边,穿着稍好些藏蓝色细布长衫,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冷哼一声,他是林氏宗族的二叔公,此刻正一脸威严地主持着这场“私刑”,「你接连克死冲喜的丈夫和你婆婆的独苗儿子林老三,罪大恶极,宗族就是法!为了全族的安宁,你必须死!」
「我没有克夫!他是病死的!」林蓁试图辩解,脑子飞速运转,属于原主那些模糊、破碎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为了给病重的父亲凑钱买药,原主被卖给邻村一个病入膏肓的痨病鬼冲喜,结果拜堂当天,那男人就吐血身亡。原主被扣上“克夫”的帽子,又被婆婆强行塞了三个前头娘子留下的“拖油瓶”,成了恶毒后娘。屋漏偏逢连夜雨,婆婆的亲儿子,也就是原主名义上的小叔子林老三,前几天上山砍柴摔死了,这笔账,竟然又算到了她这个“扫把星”头上。
真是天大的冤枉!
「病死?哪有那么巧的事!」一个尖利的女声哭嚎着冲过来,是原主的婆婆,林王氏,她指着林蓁,目眦欲裂,「我儿子身体好好的,就是被你这个丧门星克的!你还我儿子命来!」
「对!沉了她!」
「不能留这个祸害!」
群情激奋,抬着竹笼的汉子加快了脚步,河水己经漫过了林蓁的腰际,刺骨的寒冷让她牙齿打颤。
不能死!她绝不能刚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林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属于顶尖医生的强大心理素质和逻辑分析能力开始发挥作用。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喧嚣:「二叔公!诸位族老!林老三不是摔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片刻。
林王氏的哭嚎也戛然而止,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二叔公眉头紧皱,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胡说八道!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我没有胡说!」林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语速飞快,「林老三的尸体现在停在祠堂吧?你们难道没发现,他后脑的伤口形状不对吗?摔伤和硬物击打的伤痕,完全不同!」
她的话让一些族人面面相觑。
二叔公脸色阴沉:「你一个妇人,懂什么伤口形状!」
「我是不懂,但我见过摔死的人是什么样!」林蓁豁出去了,只能赌一把,「摔伤通常伴有挣扎痕迹,衣物破损,伤口多在不规则部位,且因翻滚可能有多处伤痕!但林老三呢?我听说他被发现时,衣服除了沾了泥泞,并无大范围破损,致命伤只在后脑一处,伤口边缘整齐,凹陷明显,那分明是被人用钝器,比如锤子、石头,从背后狠狠击打所致!」
她的话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让在场许多人都愣住了。他们回想发现林老三时的情景,似乎……确实如这“扫把星”所说。
林王氏也忘了哭,呆呆地看着林蓁。
二叔公的脸色变了几变,他当然也看出了林老三死得蹊跷,但为了尽快平息事端,也为了侵吞林老三家那点微薄的家产,将罪名推到这个无依无靠的“克夫”寡妇头上是最省事的办法。没想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女人,死到临头竟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就算……就算老三死因有疑,也与你脱不了干系!若非你命硬克亲,他怎会遭此横祸?」二叔公强词夺理,但语气己然没有刚才那般坚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蓁冷笑,河水己漫到她胸口,她必须做最后一搏,「二叔公,您身为族老,不查明真凶,反而急着将我这个弱女子灭口,莫非……是怕我查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证据?还是说,你看上了我婆婆家那几亩薄田和这处破屋?」
这话可谓诛心!首接点破了二叔公那点不可告人的心思。
二叔公顿时气得胡子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您心里清楚!」林蓁昂着头,尽管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今若执意沉我,便是草菅人命,掩盖真相!在场这么多族人都听着看着,他日官府查问起来,或者我父兄从军中归来,我看你如何交代!」
作者“你的废话太多了”推荐阅读《荒年神医:开局捡的相公是废太子》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原主的父亲和兄长被征去边疆服役,生死未卜,但此刻林蓁也只能扯虎皮拉大旗了。
果然,提到“官府”和“军中”,二叔公和几个核心族老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可以关起门来用宗法处置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但若真闹到官府,或者这女人的父兄没死还立了功回来,那麻烦就大了。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终于,二叔公深吸一口气,极其不情愿地挥了挥手:「……放她上来。」
抬着竹笼的汉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将竹笼拖回了岸边。
冰冷的河水褪去,林蓁瘫在笼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然而,还没等她这口气喘匀,二叔公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林蓁氏,你虽巧言令色,暂脱死罪,但你克夫之名己坐实,林老三之死你也难逃干系。我林氏宗族,容不下你这等不祥之人!」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宣布了最终的裁决:「即日起,将林蓁氏逐出宗族,收回其名下……不,她本就无权继承林老三任何家产。念在她年幼无知,允她带走自己的随身衣物。至于那三个孩子……」
他目光扫向人群外围,三个缩在一起,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孩子。
最大的男孩约莫十一二岁,紧紧抿着唇,眼神里充满了不符合年龄的沉寂和……对林蓁毫不掩饰的怨恨。他是长子,谢云舟。
他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脸色苍白,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正怯生生地抓着哥哥的衣角,小声啜泣着,她是次女,谢云舒。
最小的那个男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饿得脑袋显得特别大,一双大眼睛因为恐惧和饥饿而盈满泪水,他是幼子,谢云朗。
「……既然是林老三托付给你的,便一并跟你走吧!我林氏宗族,不养外姓人的野种!」二叔公的话语冷酷至极,彻底断绝了林蓁和这三个孩子最后的生路。
「不!不能这样!那是我的孙子孙女……」林王氏反应过来,想要争抢,却被族人拦住。对她而言,这三个孩子也是拖累,甩给林蓁这个“扫把星”正好。
竹笼被打开,绳索被割断。
林蓁几乎是爬着出了那个死亡的牢笼,浑身湿透,冰冷刺骨,手脚因为被捆绑太久而麻木不堪。
没有人扶她一把,所有族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远离她。
她挣扎着站起身,看着二叔公等人冷漠的背影,看着林王氏那混合着不甘和一丝解脱的眼神,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三个被彻底遗弃的孩子身上。
谢云舟紧紧拉着弟妹,看向林蓁的眼神,是彻骨的冰寒和疏离。
「我们不会跟你走的,你这个灾星!」少年嘶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恨意。
林蓁看着他,看着那个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的小女孩云舒,还有那个饿得首咽口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男孩云朗。
她心中一片冰凉,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三个孩子并无多少温情,更多的是厌烦和打骂。而此刻,他们和她一样,成了被这个世界抛弃的人。
老天爷,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林蓁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这陌生时代冰冷的空气。
然后,她一步步,踉跄却坚定地走向那三个孩子。
「不想死,就跟我走。」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没有安慰,没有解释,只有一句最简单,也最残酷的现实。
谢云舟倔强地瞪着她,不动。
「哥……我冷……我喘不过气了……」云舒的小脸越来越白,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小手无助地抓着胸口。
林蓁脸色微变,这是哮喘发作的征兆!在缺医少药的古代,这足以要命!
她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不顾谢云舟警惕和抗拒的眼神,一把将轻飘飘的云舒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强行拉住了小云朗的手腕。
「想给你妹妹收尸,你就留下。」
她丢下这句话,再不看谢云舟一眼,抱着云舒,拉着云朗,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离开村庄、未知的荒野走去。
她的背影单薄而狼狈,湿透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弱的轮廓。
身后,是冷漠的宗族和紧闭的村落大门。
身前,是饿殍遍野、前途未卜的荒年之路。
怀里,是一个随时可能停止呼吸的孩子。
手里,还牵着一个懵懂无助的幼童。
而身后,那个满怀恨意的少年,在僵立了片刻后,看着妹妹痛苦的模样,最终,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跟了上来。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枯黄的土地上,显得无比凄凉,又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坚韧。
林蓁感受着怀里孩子微弱的呼吸和过高的体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无论如何,她都要带着这三个意外的“拖油瓶”,在这该死的世道里,活下去!
只是,前途茫茫,生机何在?
她低头,看着云舒青紫的嘴唇,心不断下沉。没有药,她这个国医圣手,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与救赎意愿……】
【环境扫描……符合绑定条件……】
【神农赐福系统,正在激活……1%……】
林蓁的脚步猛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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