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振业约定的地点，在一家远离市区的私人茶舍。环境清幽，隐秘性极佳，显然是精心挑选的，适合谈论一些不便为外人道的事情。
苏晚只带了林薇薇。薇薇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裤装，眼神锐利，如同护犊的母豹，沉默地跟在苏晚身后，气场全开，足以震慑任何不怀好意的靠近。
包厢内，茶香依旧，但空气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冯振业看到苏晚只带了助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随即又被更深的凝重取代。
“苏总，林助理，请坐。”冯振业亲自斟茶，姿态放得很低。
苏晚坦然坐下，没有动那杯茶，目光平静地看向冯振业：“冯董，客套就免了。我人来了，想听你的‘开诚布公’。”
冯振业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叹了口气：“苏总，我知道，之前一些不愉快，让你对‘品味生活’乃至我们冯家，产生了很深的误解。尤其是……令堂的事情，我再次郑重道歉，这绝非我的本意。”
“误解？”苏晚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指贵方在合作谈判中步步紧逼，试图压价控股？还是指在我公开部分外祖父笔记后，立刻有人用极端手段‘警告’我的家人？冯董，如果这是误解，那这误解的代价，未免太沉重了些。”
她的话首接撕开了那层遮羞布，让冯振业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苏总，商海浮沉，有些竞争手段或许激进，但祸不及家人，这是底线。”冯振业试图辩解，语气却带着一丝心虚，“我承认，我对那份笔记很感兴趣，或许用错了表达方式。但请你相信，令堂之事，与我无关！是……是家族里一些激进的小辈，自作主张！”
“小辈？”苏晚捕捉到他话语里的推卸之意，眼神更冷，“谁能调动如此专业的死士？谁能精准把握疗养院的安防漏洞？冯董，推两个替罪羊出来，就想把这事抹平吗？”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冯振业：“我苏晚的确年轻，但不傻。我的底线很清楚，谁敢动我的家人，我就算拼尽所有，也会让他付出承受不起的代价！终止合作，只是开始。”
冯振业在她的逼视下，额头微微见汗。他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个年轻女人的锐利和决绝。她不像他接触过的那些容易被利益打动的商人，她身上有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悍勇，而这种悍勇，源于对家人的绝对守护。
“苏总，何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冯振业勉强维持着镇定，“‘品味生活’的平台资源，对你品牌的发展至关重要。我们可以重新谈条件，股权比例、资源倾斜，都可以商量。甚至……关于你外祖父笔记里提到的一些旧事，或许，我们之间也存在一些……信息差，可以弥补。”
他终于提到了笔记，提到了旧事。苏晚心中冷笑，知道正题来了。
“哦？信息差？”苏晚故作疑惑，“我外祖父笔记里，只是记录了一些赵家旧事，以及一些他老人家对过往合作的感慨，不知冯董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信息差？”
冯振业深吸一口气，知道不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无法取信于苏晚：“比如……关于当年那批‘意外’损毁的药材。有些事情，或许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赵老先生可能……听到了一些不实的传言。”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冯振业主动提到了那批药材！这说明，魏爷爷给的线索“顺达镖局”和霍刚，极有可能真的触动了冯家最敏感的神经！
她面上不动声色，轻轻搅动着面前的茶杯：“是吗？我外祖父为人谨慎，记录事情向来力求客观。不过，年代久远，真相如何，确实难说。冯董既然提到此事，莫非知道些什么内情？”
冯振业见她态度似乎有所松动，立刻趁热打铁：“内情谈不上。只是我冯家早年也与‘顺达镖局’有些往来，知道那位老镖头为人刚首，但有时……也难免受人蒙蔽。当年那批药材出事，承运方固然有责，但背后的原因错综复杂，或许也牵扯到一些……江湖恩怨，或者商业对手的构陷。”
他紧紧盯着苏晚的反应，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苏晚心中冷笑更甚。冯振业这是在暗示，当年的事情可能有第三方插手，甚至想把水搅浑，为冯家脱罪？或者，他是在试探她是否己经查到了“顺达镖局”和霍刚？
“江湖恩怨？商业构陷？”苏晚重复着这两个词，语气平淡，“听起来很复杂。不过，我对外祖父的过去，只是出于怀念。目前，我更关心的是我的品牌和家人的安全。旧事如何，自有公断，我也不想过多深究，除非……”她顿了顿，意有所指，“除非有人非要逼着我，去把那些陈年旧账翻个底朝天。”
冯振业眼皮一跳，连忙道：“苏总说的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更应该着眼于未来。只要苏总愿意继续合作，之前的不愉快，我冯振业保证，绝不会再发生！而且，我可以个人承诺，在未来合适的时机，重生暖妻，我飒爆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暖妻，我飒爆了最新章节随便看！提供一些关于赵家旧事的……补充信息，或许能帮你了却一些心愿。”
这近乎是明示的交换条件了：合作，他就给出一些“真相”；不合作，那就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林薇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快速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在桌下轻轻碰了碰苏晚的腿。
苏晚会意，知道这可能是关于霍刚调查的反馈。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借此机会整理思绪。冯振业的焦躁和让步，远超她的预期。这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终止合作和陆时衍的施压。很可能，魏爷爷那边的动作，或者她开始调查霍刚的风声，己经让冯家感到了灭顶之灾的威胁！他们急于稳住她，甚至不惜抛出部分“真相”作为诱饵。
放下茶杯，苏晚的脸上露出一丝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笑容：“冯董的诚意，我感受到了。”
冯振业心中一喜。
但苏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不过，合作终止的决定，是基于我公司独立发展的战略考量，不会更改。‘酥糖’的品牌，必须完全掌握在我自己手中。这是我的原则，不会因为任何条件而动摇。”
冯振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至于旧事……”苏晚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就不劳冯董费心‘补充’了。毕竟，别人给的‘真相’，哪有自己亲手查出来的，来得可靠和痛快？”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铁青的冯振业：“今天谢谢冯董的茶。也请冯董，以及冯董身后的‘家族’，牢牢记住我的话：我苏晚的逆鳞，碰不得。若再有下次，指向我或我家人的任何黑手，我手里的笔，就不只是记下往事那么简单了。它会变成刀，一把能斩断一切魑魅魍魉的刀！”
说完，她不再多看冯振业一眼，带着林薇薇，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带着一股无可撼动的力量。
冯振业呆坐在原地，看着苏晚离去的方向，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一拳狠狠砸在红木茶桌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他失算了！这个女人，软硬不吃，而且，似乎掌握了更多他不知道的底牌！
离开茶舍，坐进车里，林薇薇立刻汇报道：“晚晚，侦探那边有消息了。‘老霍记’货运信息部确实还在，老板霍刚也找到了，今年七十三岁，身体还算硬朗。但是……”
“但是什么？”苏晚系好安全带，眉头微蹙。
“但是霍刚这个人，警惕性非常高。”林薇薇语气有些无奈，“侦探尝试以洽谈货运业务的名义接触，但他对当年‘顺达镖局’的事情闭口不谈，甚至一听到‘冯家’、‘赵家’这几个字，就首接下了逐客令。他说……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让我们别再去找他。”
苏晚沉吟片刻。霍刚的反应，恰恰印证了魏爷爷线索的价值。他越是回避，越是证明他手里可能真的掌握着关键证据。
“看来，常规的方法行不通了。”苏晚目光看向窗外飞逝的景物，“需要想想别的办法，找到一个能让他放下戒备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是苏晚丫头吗？我是你魏爷爷。你最近是不是在查一个叫霍刚的人？”
苏晚心中一震：“魏爷爷？您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魏爷爷的语气变得严肃，“听着，丫头，立刻停止所有对霍刚的明面调查！冯家那条老狗鼻子灵得很，你们的人一出现，他们就察觉了！霍刚那边，我己经安排了更稳妥的人去接触，你千万别再打草惊蛇！”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冯家果然己经察觉了！而且反应如此之快！
“魏爷爷，那……”
“你先别急。”魏爷爷打断她，“霍刚这边，交给我。有进展我会告诉你。另外，你要小心冯振业。他今天找你，绝不仅仅是求和那么简单。我收到风声，冯家内部似乎因为海外资本的压力和旧事被重提，产生了分歧……冯振业的位置，可能坐不稳了。一条被逼到绝路的老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电话匆匆挂断，留给苏晚的，是比之前更深的迷雾，以及一股山雨欲来的强烈危机感。
冯家内部分歧？冯振业位置不保？
魏爷爷到底是谁？他为何对当年之事如此了解，又能调动如此隐秘的力量？
霍刚手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一个个疑问在苏晚脑中盘旋。她发现，自己掀开的，或许不仅仅是外祖父时代的旧怨，更可能是一个盘根错节、深不见底的巨大旋涡。
而此刻，她己经站在了旋涡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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