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灯火透过缠枝莲纹灯罩，洒下暖融融的光晕，将八仙桌衬得愈发雅致。桌面铺着暗纹锦缎，各色佳肴错落摆放，一眼望去琳琅满目。
清蒸鲈鱼卧在青釉瓷盘中央，莹润的油光顺着雪白的鱼肉纹理缓缓流淌，鱼眼清亮，鱼身点缀着姜丝与红椒丝，青红相间，还冒着袅袅热气，鲜腥气混着葱姜香直钻鼻腔。
琥珀色的鸡汤盛在白玉碗中，细碎的油花浮在表面，随着空气流动轻轻晃动，碗边凝着一圈细密的水珠，凑近便能嗅到浓郁的鲜香，隐约可见碗底沉睡着几颗红枣与枸杞。
水晶虾饺列队摆在描金碟中，薄如蝉翼的饺皮透着内里的虾肉，咬开的边缘还泛着的光泽；蟹粉汤包则圆鼓鼓地卧着，表皮吹弹可破，橙黄的蟹油隐隐透出，轻轻一戳便有汤汁欲滴。
旁边几碟爽口小菜更是精致，凉拌木耳脆嫩爽口，撒着白芝麻与香菜段；清炒荷兰豆翠绿欲滴，带着刚出锅的锅气，还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枸杞，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赵氏踩着软底绣鞋迎上来，鬓边斜插着一支珍珠钗，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暖意：“一路车马劳顿，又遭了墓园的寒气，定是饿坏了，快坐下趁热吃，菜凉了就失了滋味。”
她亲手拿起竹筷，小心翼翼夹起一块鲈鱼腹肉，那鱼肉最是细嫩无刺，蘸了些许盘中的汤汁，轻轻放进苏蕊瑶面前的白瓷小碗里，“这鲈鱼是今早从京郊活水塘刚捞的，后厨清蒸了半个时辰，只放了些姜丝去腥，瑶儿多吃点，补补连日来亏空的身子。”
玄景珩伸手扶着苏蕊瑶的腰，指尖隔着薄衫能感受到她微凉的肌肤，低声嘱咐：“慢些坐。”
待她坐稳，自己才在身旁落座，墨色衣袍扫过椅面，带起一阵轻微的风。沈氏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缠枝纹刺绣，那是她亲手绣的，针脚细密，此刻却因心绪不宁而动作有些僵硬，鬓边的碎发被先前净身时的水珠濡湿，贴在颊边，透着几分憔悴。
赵氏转身拿起案上的梅子酒壶，壶身是温润的紫砂质地，刻着细密的梅枝图案。
她微微倾斜壶身，澄澈的酒液缓缓流出，带着淡淡的琥珀色，落入三人面前的琉璃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液未满，恰好七分，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散发出清甜的梅香，不烈不冲，反倒让人食指大动。
“府里新酿的梅子酒，春天摘的青梅，用冰糖腌了三个月才入酒，酸甜解腻，你们尝尝？”
她放下酒壶，指尖轻轻擦了擦杯沿，笑容温婉。
苏蕊瑶抬手端起琉璃杯，杯壁微凉，触感顺滑。
她微微仰头，浅酌了一小口，梅子的清甜瞬间在舌尖炸开，中和了酒的微烈，顺着喉咙滑下，留下一阵清爽的回甘，连带着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些许。
她放下酒杯，拿起象牙筷，夹了一筷子清炒荷兰豆，脆嫩的口感在齿间迸发，带着淡淡的咸鲜，恰好解了酒的甜腻。
玄景珩则拿起筷子，目光落在那盘红烧肉上。肉块切得方正，色泽红亮，裹着浓稠的酱汁，肥瘦相间，看着便让人垂涎。
他夹起一块，轻轻咬下，软糯的肉质在口中化开，肥油的香气与酱汁的甜咸完美融合，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酱汁浓郁却不齁咸，恰到好处地包裹着每一丝肌理。
他咽下后，看向赵氏，眼底带着几分真切的赞许：“母亲的手艺愈发精进了，这红烧肉比上次做得更入味，酱汁的咸甜拿捏得正好。”
赵氏闻言，笑得眉眼弯弯，眼角的笑意愈发真切：“不过是闲来无事，照着食谱多琢磨了几遍，还怕你们吃腻了。”
她又拿起公筷，给沈氏夹了一只水晶虾饺，“姐姐素来偏爱清淡口，这虾饺皮薄馅足，虾肉新鲜弹牙，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沈氏连忙抬手道谢，接过虾饺放在碗中，指尖捏着筷子，轻轻咬开一个小口，鲜美的汤汁立刻涌了出来，带着虾肉的清甜，她小口啜饮着，眉眼间的紧绷稍稍舒缓了些，只是眼底深处仍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戚，随着咀嚼的动作，悄悄掩了下去。
席间的热气愈发浓郁，佳肴的香气、梅子酒的甜香交织在一起，衬得这前厅愈发暖意融融，仿佛真能将连日来的阴霾与寒凉，都消融在这一餐一饭的烟火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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