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开人群，从身后走出来。
“据我所知，爆发瘟疫的江南距离我一千余里，我是什么千里迢迢去下药，又在半月中赶回深山的。”
为首那人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也许你早有预谋。”
“我看早有预谋的不是我，反而另有其人。”
“据我所知，当时太子出行江南，这瘟疫却恰好在江南爆发，这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
“你胡说，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下药。”
我指了指面前百姓，“激动什么，我刚才可没有说是哪位皇子啊。”
“可太子殿下若没有下药，那就只能说明，他是个灾星。”
“他去江南筹粮，却带去了瘟疫。”
“他陪在五皇子身边，却害得他痴傻。”
“这样的人，不是灾星又是什么呢？”
太子从帘子外走出，暴怒道，“霍婉，你放肆，放肆。”
我看着他暴怒涨红的脸，却忍不住笑出声，“太子还是莫要着急和我算账，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向百姓交代呢？”
太子气极，命令身边的侍卫将我带回去。
危机时刻，只听街角传来一声断喝，“四哥。
五皇子从墙角走出，神色再也不似昔日的痴傻。
“你，你醒了？”
他的墨色幽深，如古井无波。
“是，我醒了，还想起了好多的事情，不若哪天我们一一说来。”
他语气平淡，可双眸里透出来的神色却不怒自威。
太子吓得发抖，再也不敢在这里狺狺狂吠。
“你好了又能怎么样？当年的事是你落水，如今还敢攀扯本宫吗？”
五皇子好整以暇看着他这副荒诞的神情，“我还没说什么，四哥为何如此害怕呢？”
他转过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皇兄有眼无珠，似明月如杂草，弃神医如敝履。”
“我不但会为霍女医讨回公道，还要将这些年，你欠我的。
“一一讨回来。”
太子仓皇逃走后，坊间对他的行为议论纷纷。
甚至有不少的百姓自发去寻找事情真相。
太子彻底慌了。
他未曾想过，自己苦心经营，竟然会造成这样的结局。
群情激奋之下，莫说他的太子之位，就是他这条，都会被百姓给撕的粉碎。
“阿婉，你救救我。”他开始向我卑微祈求。
“你去跟他说，就说疫情是你自己一说制造出来，只为了沽名钓誉，嫁给皇室。”
“只要他们放过我，我就向父皇请旨，让你做这东宫太子妃。”
我看向他苦苦哀求的模样，只觉分外恶心。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不是我不肯帮你。”
“是苍天不让我帮你。”
“是千千万万受苦的黎民百姓，不让我帮你。”
“好，好，好。”他从牙缝里一连挤出三个好字。
“你给我等着。”
太子竟然狗急跳墙，发动兵变围城。
他一身戎装，立在城下，面目分外狰狞。
“父皇，你从小偏心，就算五弟变成个傻子你依旧疼爱他，你可配为父？”
“五弟，你依旧傻了，为什么就不能傻到底，从小父皇把一切都给了你，为何你偏偏要同我争。”
人人都数落了一圈，他将目光对向我。
我摆摆手，“我似乎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至于你，你更让本殿下生恨。”
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胸口一阵抽搐，一头栽倒在马下。
我指了指头上，上次他见我面前狺狺狂吠之时，我就已经在茶点中给他下了断肠草之毒。
既然他说我沽名钓誉，那我索性也让他尝尝厉害。
他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可口中的鲜血却越涌越多。
支支吾吾道，“阿婉，我知错了，救我，救我。”
“救了我，我许你功名富贵，亲王之爵，我把江山分你一半。”
“同样的当，我可不会再上第二次。”
他还在痛苦挣扎。
五皇子却弯腰搭箭，直射而出，恰好命中胸口。
我站在高台上，秃鹫横飞。
看着他的尸体，直到气绝。
宫庭之乱后，五皇子收拾残局。
过了数月，皇帝驾崩，五皇子顺利登基称帝。
出京之时，他来送我。
远处宫墙寂寥，残阳如血。
“我，我不想你走。”他的话虽说了一半，可我已经懂了其中深意。
“我跟四哥不一样。”
“我不会唐突你，我一生一世唯有一人而已。”
“我也不会强迫你，此后天高地阔，你依旧可以行医治病，我绝对不会让着深深宫墙困住你本分。”
我斩钉截铁道，“抱歉，我不愿意。”
他垂头丧气，像只落败的小狗，“我就知道。”
“看来四哥死还是太便宜了。”
我摇摇头，跟废太子有关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这段时日，相互寂寥，相互依偎
若是没有一点情愫，竟是空谈。
可这一点点情愫，又怎么比得过山河万里的自由和洒脱。
“我起初为了百姓，而现在该为了自己而活。”
山河远阔，万里无波。
我很该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心之所向，又岂能为一个停留，又怎甘愿困在高楼广厦之间。
“朕不强求。”
他起身，对我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
“感念替苍生谢过先生救世之功。”
“李承恩谢过医女救命之恩。”
我摆摆手，独留一地萧瑟。
牵着马车，独自向南。
从此，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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