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小时，我妈就踩着风火轮冲到了我宿舍。
她脸色惨白，头发像是因为恼怒都炸起来了一样，
“晓晓，追狗视频里那个人是不是李明达？他怎么回事啊？怎么变成那样了，不会得了狂犬病疯了吧？”
我平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好像是的，可能是因为无私的承诺做太多了吧。”
我妈变脸比翻书还快，好像完全忘了当初是谁极力撮合我和李明达一样，
“什么狗屁无私，那就是个疯子！分手，立刻跟他分手！我的女儿怎么能跟一个疯子在一起，丢死人了！”
她焦躁地在我的小房间里踱步，
“不行，你得赶紧再找一个！趁这事还没传太广，得找个正常的！家世好的，赶紧定下来！你总得在毕业前把孩子生下来，一毕业就去工作，才算把握人生！”
我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无比疲惫和讽刺。
她关心的从来不是我的幸福，而是她的面子，以及她那套女人必须靠婚姻的执念。
我笑了笑，语气轻飘飘地，
“妈，别着急呀。你忘了？你之前也画过很多饼呢！比如，你说只要我能考上清华博士，你愿意折寿十年也开心。
“我估计，折寿十年那个，快要成真了吧？”
我话音刚落。
我妈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呻吟一声：
“我的头好痛啊！”
接着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还是十分焦急地叫了救护车。
医院抢救了五个小时，确诊是突发性脑梗。
幸好送医及时，捡回一条命。
我守在病床前，看着她插着氧气管虚弱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有报复的快意，也有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毕竟是我的妈妈，再偏执我也不能完全恨她。
可她醒来后，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第一句话竟然是模糊不清地念叨：
“对象，你快去找对象啊！在毕业前把结婚生孩子都给办了！”
我彻底无语了。
所有的同情和酸楚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到死，脑子里都只有这一件事。
我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平静地告诉她：
“妈，你不用再操心这些了。我已经拿到了国外顶尖实验室的博士后offer，签证也下来了，是一周后的机票。毕业后我会留在国外发展。你保重身体。”
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眼看着我就要脱离她的掌控，挣扎着想坐起来骂我，却被监测仪的警报声和闻声赶来的护士按住。
我出国那天，她不顾医生劝阻，推着轮椅赶到机场。
她脸色蜡黄，说话还不利索，嘴里却咒骂不断：
“不孝女，白养你了！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我把一切都…”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她似乎还想发更多的毒誓，画更大的饼。
我走上前，轻轻抱了抱她，在她耳边低声说：
“妈，别说了。别再承诺任何事了，为了你自己好。”
我拉起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我养我、却也用爱的名义绑架伤害我至深的母亲，转身走向安检口。
身后传来她的抽泣声。
可我没有回头。
国外的日子平静而充实。
没有了无休止的相亲骚扰和母亲的逼迫，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研究中，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宁静。
那场闹剧和李明达，都仿佛成了上辈子的事。
大半年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赶论文，脑中的系统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画饼能量场，美德成真系统辅助判断模块激活，建议关注侧后方！】
我一愣，顺着提示扭头看去。
邻桌，一个熟悉得令人厌烦的身影正在口若悬河。
又是李明达。
他看起来人模狗样，恢复了正常，正和对面的一个亚裔女孩相谈甚欢。
他全身上下散发的那种挥斥方遒的姿态，和当初与我相亲时一模一样。
我听到他熟悉的台词飘过来：
“说实话，我本来不想来的，但我妈说你是哥大的，基因好，我不看重家世，我创业公司马上B轮了，结婚后你可以在家安心带孩子，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我帮你报个班吧？对我家人认可你有好处哦！”
那女孩听得两眼放光，一脸崇拜。
历史的重复令人作呕。
我不禁想象，李明达是在国内混不下去了，不知悔改也就罢了，甚至变本加厉地跑到国外来骗人吗？
我听到那女孩开心地说：
“明达，你真好！我觉得我们真的很合适！”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让我站了起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孩跳进火坑。
趁李明达去洗手间的空隙，我快步走到那女孩桌前。
“抱歉打扰一下，我刚才无意中听到一些你们的对话。冒昧提醒一下，那位李先生，他的话最好别全信。他可能习惯性地画饼，但大部分都不可信的，我建议你还是稍微了解一下他的家庭和事业，再做要不要和他在一起的打算吧。”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耐心听我说完，脸上却没有我预想的震惊或愤怒，反而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她的声音很温柔，眼神却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人真好。不过，不用担心我。”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还十分平坦的小腹，压低了声音：
“我其实只是需要给孩子找个名义上的父亲。他看起来条件合适，人也足够虚荣好控制，不是吗？各取所需而已。”
我彻底震惊了，呆呆地看着她。
她对我俏皮地眨眨眼：
“你们中国有句俗语是这样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对吧？”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重新挂上天真崇拜的笑容迎接从洗手间回来的李明达，心中翻江倒海。
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为一声释然的叹息。
是啊，恶人自有恶人磨。
系统或许惩罚了一时的邪恶，但人性深处的东西，自有其更复杂的因果和轮回。
我不再需要为此背负什么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好电脑，走出咖啡店。
外面的阳光正好，温暖地洒在身上。
我的路，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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