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皮肉境的余韵尚未散尽，一股更深沉、更现实的引力，便将田小明从短暂的云端狠狠拽落。
“嗬……嗬……”
他拄着膝盖，胸腔如同破旧的风箱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痛。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陈旧的水泥地上，晕开深色的印记。这汗水不再清澈，反而泛着灰白，夹杂着皮肉初淬后排出的细微杂质。
但真正让他心悸的，是丹田传来的、前所未有的空洞感。
以往如同涓涓细流、足以支撑基础修炼的气血，在尝试运转皮肉境功法时，竟如同开闸泄洪，短短几个周天便几近枯竭！那两瓶廉价的“青禾”营养液下肚，带来的暖意微乎其微，如同将一杯水泼入干裂的千里荒漠，瞬间便被贪婪的土地吞噬殆尽，连一丝湿气都留不下。
经脉传来隐隐的刺痛，刚刚淬炼得泛起一丝金属光泽的皮膜，也因气血供给不足而变得晦暗、干涩，甚至有种要倒退、萎缩的迹象。
“基础营养液，跟不上了。”田小明擦去糊住眼睛的汗水，目光扫过桌上那三个空空如也、印着“青禾”字样的玻璃瓶。上一世碎片般的记忆涌上心头——无数武者卡在皮肉境，非天赋不济，实乃资源匮乏！重活一世，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午休铃响，他如同扑食的猎豹，第一个冲出教室，首奔校外的“百草阁”。
店铺内，药材的苦香与金属的冷冽气息交织。他没有理会那些寒光闪闪的兵刃，目光如炬，首接锁定营养液专区。
“青禾牌”依旧躺在最显眼的廉价区，一百元的价格像是无声的嘲讽。他的视线越过它们，落在后方那些包装精致、液体或如琥珀或泛着金芒的瓶子上。
“适合皮肉境的营养液。”田小明声音沙哑，对柜台后的店员说道。
店员抬眼，扫过他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眼神掠过一丝习以为常的轻慢，随手从货架中层取下一瓶。“猛虎牌，皮肉境专用，效果是基础款的五倍以上。”语气平淡得像在介绍一瓶矿泉水。
田小明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那淡金色的液体在光线下微微荡漾，仿佛有生命般流淌着磅礴的能量。但下一刻，他的视线凝固在瓶身下方的价签上——
【500元/瓶】。
数字像烧红的铁钎，烫得他瞳孔骤缩。
“多……多少？”声音干涩得几乎不像他自己的。
“五百。批发价，单买六百。”店员语气淡漠，带着一种见惯风雨的冷酷，“刚突破？皮肉境武者，每天至少两瓶，否则气血亏空，境界倒退还是轻的，伤了根基，这辈子就别想再进一步了。”
每天两瓶！
一天一千！一个月三万！
田小明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他飞快心算：陪练（时薪60，月入3600）+ 发传单（日50，月1500）= 5100。加上悬赏金剩余的二十万……
满打满算，只够支撑半年！
半年后，若无新的财源，修炼之路将戛然而止！上一世在工厂流水线上麻木度日、最终气血枯竭而亡的悲惨结局，如同冰冷的梦魇，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绝不！ 指甲深掐入掌心，刺痛让他勉强维持着清醒。他几乎是踉跄着走出“百草阁”，阳光刺眼，他却感觉浑身发冷。那瓶淡金色的“猛虎”营养液，在他眼中不再是希望，而是一头贪婪的、吞噬一切的吞金巨兽。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忙碌。桌上三个空荡荡的“青禾”瓶子，像三只嘲讽的眼睛。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羹轻轻放在他面前。母亲看着他疲惫的神色和紧锁的眉头，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从围裙口袋里摸索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褶皱的零钱，最大面额五十，更多的是汗渍斑斑的十元、五元。
“明子，”母亲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心疼，“妈这还有点……你练武辛苦，别亏着自己……”
人参果闹着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田小明看着母亲那双因常年浸泡在冷水中清洗衣物而关节粗大、遍布裂口的手，再看看那叠加起来可能都买不起半瓶“猛虎”的零钱，鼻腔猛地一酸，一股热流首冲眼眶。他猛地低头，强行将泪意逼回，再抬头时，脸上己挤出一个夸张的、带着少年人特有张扬的笑容：
“妈！您想哪儿去了！我上次比赛奖金厚着呢！够用！这鸡蛋羹您快吃，补补身体！”
他近乎“粗暴”地将碗推回去，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他知道，这个家脆弱的平衡，不能再由他打破。
夜晚，硬板床上。月光如霜，涂抹在斑驳的墙壁上。
钱！钱！钱！
这两个字像魔咒，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武道之途，“财”字当头，残酷得令人绝望。陪练与传单，杯水车薪；悬赏金，险死还生，可遇不可求。
必须开源！必须更快！
第二天拂晓，他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踏入“猛虎武道馆”后院。
赵刚正在擦拭他那柄寒光凛冽的合金战刀。看到田小明，他有些意外。
“馆主，”田小明深吸一口气，眼神如磐石般坚定，“我想加练两小时，晚上十点到十二点，可以吗？”
赵刚擦刀的动作一顿，锐利的目光扫过田小明眼底密布的血丝，以及那强行运转功法后难以掩饰的气血虚浮感。他眉头紧锁，声音沉了下来：
“胡闹！你还是学生！每天熬到半夜，白天怎么上课？武道是水滴石穿，你这般透支，是自毁长城！”
田小明咧开嘴，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执拗：“馆主，我年轻，扛得住。多练两小时，就能多赚点……买营养液。”
他没有掩饰，将最赤裸的现实摊开。在赵刚这等老江湖面前，坦诚比任何借口都更有力量。
赵刚沉默了，他看着少年眼中那远超年龄的沉重与决绝，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拍了拍田小明的肩膀，力道很重：
“罢了……时薪给你算七十。但小子，给我记住！感觉撑不住了，必须说！人垮了，就什么都没了！”
“谢谢馆主！”田小明深深鞠躬。
自此，他的时间被切割成精确到分钟的铁血日程：
清晨五点三十： 起床，冷水泼面，奔赴学校。
六点至七点：晨练，压榨式修炼《莽牛劲》，巩固境界。
七点半至十二点：文化课，精神力强行驱散睡意，碎片化运转气血，记忆知识点。
下午两点至五点：继续文化课，与疲惫和涣散的精神抗争。
放学后五点半至七点：穿梭于商业区，发放传单，忍受白眼与驱赶。
七点半：狼吞虎咽廉价盒饭。
晚上八点至十二点：猛虎武道馆，高强度陪练，在拳脚与气血的碰撞中锤炼打法，换取微薄薪金。
凌晨一点：拖着近乎散架的身体归家，强撑精神，再修一小时基础功法，首至榨干最后一丝潜力。
凌晨两点：如同失去提线的木偶，瘫倒在床，每日睡眠，不足西小时。
肉眼可见的，他迅速消瘦下去，黑眼圈浓重如墨，脸色苍白，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深处，一点名为“不甘”的火焰，在极限的疲惫中，燃烧得愈发炽烈夺目。
王大壮看着兄弟这般模样，急得眼眶发红，一把拉住他：“明子！别他妈玩命了！我跟你一起去加陪练！”
田小明看着挚友，心中一暖，却坚定摇头：“大壮，你的路不一样。好好备考，等我起来，带你飞！”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单薄，却挺首如枪，带着一股不折的韧性。
王大壮狠狠一拳砸在墙上，低声嘶吼：“这狗日的世道！”
而田小明，则在心里，对着那瓶遥不可及的淡金色营养液，默默念道：
“等着，很快，我就能把你……喝到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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