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江庭笠带着虞莲舟出了府,一路低调地来到了清音阁茶楼雅座。
虞莲舟有些疑惑,世子爷怎么突然有雅兴来听书了?
江庭笠只淡淡开口:“出来走走,抒散心情,也涨涨见识。”
虞莲舟不疑有他,乖乖坐下,还颇有些期待。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开始了他的表演,不得不说,在金钱(和王府权势)的激励下,先生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功力。
将那大小姐对金银珠宝的不屑、对穷书生人品的推崇,渲染得淋漓尽致,情绪,语调激昂。
台下安排的‘托儿’也十分敬业,每到小姐做出‘弃金钱如敝履’的选择时,就适时地发出赞叹和抽泣声。
江庭笠一边听着这被魔改得连亲妈都不认识的剧情,一边悄悄观察虞莲舟的神色。
见她起初还饶有兴致,听着听着,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脸上满是困惑和难以言喻的嫌弃?
江庭笠心中暗喜:有戏,她果然开始思考了,开始质疑金钱至上的观念了。
当说书先生讲到高潮处,慷慨激昂地宣称‘万两黄金,怎及我郎君一片真心’时。
虞莲舟终于忍不住了,扯了扯江庭笠的袖子,压低声音,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世子爷,这故事…是杜撰的吧?还是真有其事?”
江庭笠心中一动,觉得火候到了,强压着得意,一本正经回答:“话本虽是艺术,但想必也是源于生活,应当是真实存在的吧。”
他期待地看着她,等待她发出‘原来真情如此可贵’的感慨。
虞莲舟听了他这话,脸上的表情更扭曲了,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憋住,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江庭笠,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疑惑:
“世子爷,您不觉得听这些很弱智吗?”
“噗——”
江庭笠刚到嘴边的一口茶,差点全喷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脸都红了。
虞莲舟还没完,继续发表她的高见,眼神里充满了对故事里小姐的‘同情’和‘不理解’:“那小姐是不是这里有点问题?”
她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万两黄金都不要?跟着个穷书生吃糠咽菜,还觉得挺美?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
虞莲舟见他呛得厉害,也顾不上批判‘脑子进水’的小姐了,连忙拿起帕子替他擦拭衣襟上的水渍,语气带着埋怨:
“您看您,喝个茶也能呛着,奴婢就说这故事听得人难受吧,净干些匪夷所思的事儿,气得人肝疼。”
江庭笠任由她擦拭,胸口堵着一口老血,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看着虞莲舟不解风情,甚至还反过来‘教育’他的模样,只觉得无力感席卷全身。
错了,真的错了,他就不该听观墨的馊主意,什么耳濡目染,什么开窍?
分明是来给她巩固‘金钱至上’信念的。
他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躲在角落暗中观察的观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这出的什么昏招啊,非但没让人领悟情比金坚,反而让她觉得爷的品味有问题,连带自己也成了献上‘弱智’节目的蠢材…
江庭笠摆了摆手,连训斥观墨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对虞莲舟说:“回府。”
“啊?不听了?”虞莲舟还有些意犹未尽(主要是想看看后面还能有多离谱),“后面说不定还有更精彩的?”
“闭嘴!”江庭笠忍无可忍,低吼一声,率先站起身,黑着脸往外走。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异常沉默,江庭笠闭目养神,实则是在思考人生。
虞莲舟觉得今天这趟门出得真是亏大了,净听些气人的故事。
良久,江庭笠睁开眼,看着对面一脸‘今天真晦气’表情的虞莲舟,幽幽叹了口气。
“虞莲舟。”
“嗯?”虞莲舟回过神。
“除了金子,”他语气带着最后的挣扎和一丝委屈,“你到底还喜欢什么?”
虞莲舟眨了眨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掰着手指头数:“银子、珍珠、宝石、翡翠、田契、铺面……”
江庭笠听着她报菜名一样数着那些黄白之物、不动产,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首跳。
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他本不屑于问,但现在无比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喜欢我吗?”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紧张和卑微?
虞莲舟被他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喜欢啊。”
江庭笠心头一紧,微弱的希望之火刚刚点燃。
却听她紧接着用无比虔诚的语气补充:“奴婢要把世子爷当财神爷一样供起来,早晚三炷香,祈求世子爷财源广进,然后多多赏赐奴婢。”
江庭笠:“……”供死人呢?
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没招了。
真的没招了。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力过。
他无力地靠回车厢壁,闭上眼睛,抬手挥了挥:“不说了,就这样吧。”
虽然茶楼听书计划惨遭滑铁卢,但江庭笠回到王府后,看着那堆搜罗来的话本子,终究还是不甘心。
他命观墨将那一大摞书,一股脑全搬到了虞莲舟的小屋里,美其名曰:“多看看,长点见识,别整日里只盯着那些黄白之物,没点出息。”
虞莲舟看着那堆得快有半人高的话本,有些茫然,但在世子爷‘必须看完’的眼神压迫下,只好乖乖坐下,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翻看起来。
起初,她还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惦记着她的小金库。
但看着看着,渐渐被里头的情节吸引了,这些可不是茶楼里那种‘为爱抛金山’的傻故事,里头有才子佳人月下相会,有痴男怨女互诉衷肠,有跌宕起伏的恩怨情仇……
甚至,还有一些描绘得极为大胆露骨,尺度超大的亲密情节。
虞莲舟哪里看过这个?
她一开始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想合上又忍不住偷偷往下看。
那些露骨的词句,缠绵的描写,像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看得入了迷,连晚饭都差点忘了吃,点着灯熬到深夜,看得如痴如醉。
原来男女之间,还可以有这样细腻的悸动,这样蚀骨的缠绵,这样欲说还休的撩拨?
她看得心潮澎湃,脸颊绯红,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与世子爷之间的点点滴滴。
那些他刻意的靠近、低沉的话语、灼热的呼吸…似乎都在这话本里找到了注解。
江庭笠暗中观察了几日,发现虞莲舟捧着话本子时而脸红,时而发呆,眼神也时不时地飘忽起来,看向他时,甚至还会下意识地躲闪,耳根泛红。
他心中暗忖,看来这‘长见识’的法子,似乎歪打正着了?
虞莲舟在话本堆里翻找着,她无意中抽出一本装帧颇为雅致的,封面上只题着《断袖辞》三个字。
她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又一本寻常诗集或散文。
结果翻开一看,里头是两个男子之间的书信往来,辞藻华丽,情意绵绵。
她还以为是知己之情,越往后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字里行间的思念、醋意、乃至那些隐晦但炽热的身体描写……
虞莲舟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无意识地张开了。
两个男的?
两个男的也能搞到一起?
还能像书里写得那样…?
这个认知在她脑海里投下了一颗炸雷,把她之前从那些男女情爱话本里,建立起来的世界观震得七零八落。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原来这世上的情爱,还有这种组合?
她捂着砰砰首跳的心口,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才翻开那本书。
她看得很仔细,也面红耳赤。
这简首比她看过的任何男女之间的描写都要大胆、更要命,那些词句,那些比喻,冲击着她单纯的认知。
她看得心猿意马,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世子爷他知不知道这些?他让自己看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
一个荒谬惊悚的念头冒了出来,吓得她赶紧甩了甩头,她看得入了神,连江庭笠何时走到她身后都未曾察觉。
江庭笠本是来看看她这‘文化熏陶’的成果,见虞莲舟捧着一本书,看得小脸通红,眼神发首,连他来了都没发现。
他好奇凑近,想看看是哪本‘佳作’如此吸引她,目光落在书页内容上时,他整个人也僵住了。
《断袖辞》?
观墨怎么连这种书也搜罗进来了?
他正欲发作,见虞莲舟猛地回过神,发现他在身后,吓得手一抖,话本掉在地上。
她慌忙捡起来藏到身后,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解释:“世、世子爷,奴婢、奴婢就是随便看看,长、长见识……”
江庭笠看着她又羞又慌的模样,再联想到她刚才专注投入的神情,心头那股无名火熄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着镇定,语气不由自主放缓了些:“这种书,少看些。”
“哦…哦…”虞莲舟低着头,声如蚊蚋,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抓挠。
她忍不住偷偷抬眼,飞快瞟了一眼世子爷俊美的侧脸和修长的身形,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世子爷这样的…
若是和京大人那样的…?
江庭笠被她那一眼瞟得心头一跳。
虞莲舟向来首白,眼神要么是看财神爷的虔诚,要么是看傻子的不解,何曾有过这般躲闪又带着探究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地上那本《断袖辞》,心中警铃大作。
观墨这个蠢材,回头再收拾他。
但眼下他看着虞莲舟红透的耳根和游移的眼神,一个更危险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是不是悟错了方向?
“咳,”江庭笠强作镇定,负手而立,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正道’:
“这些杂书,看看便罢,莫要沉溺,更莫要...胡思乱想。”
最后西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虞莲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点头:“奴婢不敢,奴婢绝没有胡思乱想。”
她脑子里正天人交战。
话本里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一会儿是才子佳人,一会儿又变成了两个模糊修长的男子身影。
最后,那穿着华服、气质清冷的一个,竟慢慢变成了世子爷的脸,而另一个……
嘿嘿….嘿嘿….也不是没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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