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厨房里的银发幽灵
送餐车轮子碾过积水的声音还在耳边，陆沉贴着墙根往前走。工装裤上的泥水己经半干，黏在小腿上不舒服。他没回头，但能感觉到空气里少了点什么——刚才那股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消失了。
不是他抽的那种薄荷烟。
他停下，从袖口滑出改装手表看了一眼。时间68:47:03，信号灯还是绿的。防空洞那边一切正常。可他心里那根弦没松。
三百米外，路灯下有个影子缩在垃圾桶后面。萧晚舟蹲着，手里捏着个密封袋，里面是半截烟头。她刚从送餐车底捡的，滤嘴上有牙印，不是食堂工人那种咬痕，更像是……习惯性磨压出来的凹槽。
她抬头看天。雨停了，月亮露出来。银白色的光落在她发梢上，像撒了层霜。
她摸了摸裤兜里的能量检测仪，屏幕显示微量辐射残留，来源方向正是防空洞。
“宠物粮”每天凌晨三点经停那里，可厨房没人见过这批货被卸下。更奇怪的是，申报单上写的数量，够喂三千只狗吃一个月。萧家没养狗。
她站起身，换了个深色衬衫领子，把头发扎紧。镜腿内侧的小罗盘轻轻震动了一下，指向东北。那是防空洞的方向。
她知道这玩意儿本来是用来测古遗迹磁场偏移的，但现在它动了，说明附近有高密度金属或能量源在运作。
她沿着排水沟边缘走，脚步放轻。前方铁门虚掩，一道手电光刚刚熄灭。
她屏住呼吸，推门进去。
里面很安静，只有滴水声。地上有车轮印，一首通向深处。她顺着痕迹走，绕过一堆防水布，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地板。
“咔。”
声音不大，但在空洞里传得很远。
她立刻停下，手伸进裤兜握住检测仪。还没反应过来，背后风声一紧。
刀刃贴上脖子的时候，她没动。
“萧小姐对宠物粮这么感兴趣？”声音低，带着点冷笑。
是陆沉。
她没回头，反而笑了：“你改的账本太粗糙了，陆少爷。”
这话一出，陆沉手腕上的红光猛地闪起来。不是他自己触发的，是老赵设的预判警报。
同一秒，他听见远处通风管传来金属摩擦声，有人在靠近。
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拽住萧晚舟后领，两人扑向旁边堆得老高的箱子。压缩饼干箱翻倒，哗啦一声盖住入口。
他们躺在黑暗里，头顶全是纸箱。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
陆沉靠墙坐着，匕首还在手里。刚才那一扑太急，他撞到了她的头，现在她正揉着后脑勺，没说话。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问。
“烟头。”她说，“你手下司机抽烟，滤嘴上有你常用的牙膏味。而且他鞋底沾的泥，和厨房不一样。”
陆沉皱眉。这点细节都能查到？
“你还调了监控回放。”她继续说，“西区摄像头十分钟循环一次。这种操作手法，只有内部人才懂权限规则。”
陆沉没否认。他盯着她侧脸。月光从箱缝漏进来，照在她银白的发丝上，像某种预警信号。
“你是谁？”他问。
“我是厨房帮工。”她说，“也是唯一发现你把五百箱压缩饼干变成‘宠物营养膏’的人。”
“然后你就自己摸来了？不怕我杀人灭口？”
“怕。”她说，“但我更怕饿死。”
陆沉沉默了几秒。他说：“你知道萧鼎天怎么对付叛徒吗？”
“把你绑在晶核反应堆上炸成碎片。”她接得很快。
陆沉瞳孔一缩。
这句话不该是厨房帮工知道的。那是军方绝密档案，连守卫队都没几个人看过。
“你怎么会……”
“我母亲死前留下的芯片里有记录。”她低声说，“编号0724，实验室培育仓的最后一个数据包。”
陆沉呼吸变了。他知道那个编号。
萧晚舟不是普通庶女。她是逃出来的实验体，带着能激活上古遗迹的基因序列。
而现在，她就坐在他旁边，右手悄悄往裤兜摸去。
他抓住她手腕。
“别动。”他说。
她没挣扎，只是看着他：“你也在囤物资，对吧？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等兽潮来。”
陆沉没说话。
“东区要当武器库，西区打通地铁隧道，中央留作指挥点。”她说，“这些是你今晚做的规划。可你怎么知道七十二小时后会有大批幸存者从地铁口涌进来？”
陆沉心跳加快。
这不是他写在墙上的内容。那是他脑子里的记忆，没人看见。
“你怎么知道我说过的话？”
“我没听你说。”她说，“但我看到墙上的倒计时了。72:00:00。一刀一刀刻进去的，很深。你不像是做表面功夫的人。”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两人同时闭嘴。
几秒钟后，金属摩擦声又响了一下，然后渐渐远去。
警报红光还在闪，但频率慢了。老赵的预判系统判定威胁暂时解除。
陆沉松开她的手，却没放下匕首。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合作。”她说，“我知道你在布局。我也需要一个安全点。我可以帮你破解古文字密码，找到隐藏军火库的位置。”
“凭什么信你？”
“凭这个。”她掏出能量检测仪，屏幕上一团红色光斑正在移动，“刚才那个人不是巡逻队。他的体温异常，心跳频率超过180。要么是兴奋剂上头，要么是变异初期症状。”
陆沉接过仪器看了一眼。那人正往通风口方向去，路线不对。
“陈猛今天值班。”他说，“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也许他己经不是原来的陈猛了。”她说，“郑海龙最近在试新药，能让普通人短时间内爆发战斗力。副作用是神经系统紊乱。”
陆沉想起前世的事。陈猛确实在兽潮前三十六小时突然暴走，杀了三个同僚，最后被击毙。
原来毒枭的动作比他记得还快。
“你早就怀疑了？”他问。
“从上周开始。”她说，“每次‘宠物粮’运输后，都有守卫请病假。体温升高，瞳孔放大。我偷偷采过血样，发现里面有未知合成成分。”
陆沉盯着她。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孩，竟然一个人查到了这条线。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因为我需要证据。”她说，“现在我有了。烟头、监控、路线、血液样本。还有你——一个明明是特种兵出身，却甘愿当赘婿的男人。”
她摘下眼镜，用发梢绕了绕手指：“你藏得太深了。但你忘了，越是精密的计划，越容易在细节上露破绽。”
陆沉收起匕首，插回袖口。
“你可以留下。”他说，“但必须听我的。”
“可以。”她说，“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下次别用刀抵我喉咙。我小指都没了，不想再少点别的。”
陆沉愣了下。这才注意到她右手确实缺了一截。
“抱歉。”他说。
“不用。”她重新戴上眼镜，“我只是提醒你，我不是软柿子。”
外面彻底安静了。
红光停止闪烁。
陆沉靠在纸箱上，大脑飞速运转。局势变了。他原本以为自己在暗处操控一切，结果现在多了一个看穿他的人。
而且这个人，似乎并不打算揭发他。
她反而想加入。
他看向她：“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知道。”她说，“暴雨会在明早六点开始，持续十二小时。防空洞排水系统撑不住。你会在西小时内修好。”
陆沉没说话。
她说的，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你怎么可能知道天气？”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检测到地磁波动，结合大气电离指数，能预测强对流。这是麻省理工的基础课。”
陆沉忽然觉得有点荒唐。他重生回来，靠着死过一次的记忆拼命布局，结果眼前这个女孩，只靠科学计算，就把未来算出了一角。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又问一遍。
“一个不想再当实验品的人。”她说，“也是一个想找父亲算账的人。”
陆沉明白了。
她和他一样，都在等反击的机会。
他伸手拨开倒塌的纸箱，露出一条缝。外面通道漆黑，但空气中有种压抑感，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低声说：“明天第一车物资会运来。你要真想合作，就得帮我搬货。”
“没问题。”她说，“但我有个条件。”
“说。”
“下次行动，提前通知我。别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追着送餐车跑。”
陆沉看了她一眼：“行。”
她点点头，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两人站在废墟般的物资堆后，谁也没动。
远处，通风口的铁皮微微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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