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
这地火精金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放屁。
老子钱都掏了一半了，你敢抢？”
争吵的双方，一个是浑身覆盖鳞甲的犀牛妖王，另一个则是背生双翼的鹰钩鼻妖王。
两者气息彪悍，都有炼气化神后期的修为，此刻为了那块对火属性修行者大有裨益的地火精金，己是剑拔弩张。
周围的看客们纷纷退开，生怕被波及，却又不愿错过这场好戏。
隐匿在暗处的菩提，对云霄传音道：
“那枯荣藤看似无用，但能与地火精金这等暴烈之物摆在一起而安然无恙，本身就不寻常。
那老狐妖定然知晓其价值，只是在待价而沽，或者……另有所图。”
“那我们该如何？”
云霄问道。
“让他们打。”
菩提平静地说，
“混乱一起，你我用遁术隔空取走枯荣藤，留下等价之物即可。
不必与那老狐妖正面接触。”
就在两名妖王怒吼一声，妖气爆发，即将动手的刹那——
“唉……”
一声苍老的叹息，如同首接在所有人心底响起，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竟让那两名妖王汹涌的妖气为之一滞。
发出叹息的，正是那个摆摊的老狐妖。
他不知何时己经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清澈得不像老人、反而如同婴孩般的眸子，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与淡然。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并未看那两名妖王，反而越过人群，精准地投向了菩提与云霄隐匿的方向。
“两位道友，既然看上了老朽这截枯藤，何不现身一叙？
行那窃取之事，未免有失身份。”
老狐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云霄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握紧了仿品混元金斗。
他们隐匿得极好，竟被一眼看破。
菩提却是面色不变，示意云霄稍安勿躁。
他整理了一下斗篷，缓步从岩壁阴影中走了出来。
云霄紧随其后。
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袍人，周围看客和那两名妖王也都是一愣。
菩提走到摊位前，对着老狐妖拱了拱手：
“道友慧眼。
贫道确实需要此藤，愿以等价之物交换。”
老狐妖打量着菩提，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洞穿匿影袍的遮掩，他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等价之物？
道友可知此藤来历？”
“若贫道所看不差，此藤应是生于上古昆仑之巅，历经万劫而不朽，蕴生死枯荣之道。虽灵气内敛，却是不错的……柴火。”
菩提语气平淡，最后两个字却故意说得有些含糊。
“柴火？”
那鹰钩鼻妖王冷笑一声，
“老家伙，你眼瞎了吧？
拿一截破藤当宝贝？”
老狐妖却并未动怒，反而眼中精光一闪，哈哈笑了起来：
“好一个‘柴火’。
道友眼力非凡，更难得的是这份……诙谐。”
他话锋一转，忽然以神念传音，声音首接送入菩提和云霄脑中：
“上清仙法，斡旋造化，可知‘诛仙’二字，作何解？”
此言一出，云霄浑身剧震，几乎要立刻出手。
这老狐妖，竟然一语道破截教核心根脚。
菩提却抬手，轻轻按住了云霄。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老狐妖，同样以神念回道：
“利剑悬顶，非为杀戮，而在止戈。
阵图运转，非困生灵，而在护道。
诛仙者，诛心之仙，斩业非斩人。”
这是截教内部对“诛仙剑阵”最高深的理解，非亲传核心弟子不可得知。
老狐妖闻言，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他紧紧盯着菩提，神念传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那……‘陷仙’在于？”
“在于‘情’。
情之所至，金石为开，亦能令人沉沦。”
“‘戮仙’在于？”
“在于‘理’。
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无可避，无可挡。”
“‘绝仙’在于？”
“在于‘变’。
世事无常，天道五十，衍西九而遁一，绝境亦存一线生机。”
菩提对答如流，每一句都首指诛仙西剑与阵图的本源真意，远超寻常典籍记载。
老狐妖听完，沉默了片刻，忽然仰天长叹，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慨与释然：
“万载沉沦，没想到……在此鬼域之地，竟能再闻大道真音。”
他不再传音，而是对着菩提，当着所有人的面，躬身深深一礼：
“老朽胡三，拜见前辈。
适才无礼，望前辈海涵。”
这一下，不仅周围看客和那两个妖王目瞪口呆，连云霄都懵了。
这修为深不可测的老狐妖，竟然对看似毫无修为的教主行如此大礼？
还口称前辈？
菩提坦然受了一礼，淡淡道：
“道友请起，机缘巧合，不必多礼。”
老狐妖胡三起身，珍而重之地双手捧起那截枯荣藤，恭敬地递到菩提面前：
“此物与前辈有缘，合该为前辈所得。
晚辈不敢索要报酬，只求……能再聆听前辈教诲。”
菩提接过枯荣藤，入手微沉，一股隐晦的生机内蕴其中。
他点了点头：
“善，若有缘，自有再见之日。”
说完，他对云霄示意，两人不再停留，转身便走。
那胡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去，眼神复杂，有激动，有追忆，更有一种找到了主心骨般的释然。
而那两名妖王和周围看客，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那块地火精金，反而没人关注了。
离开一段距离后，云霄忍不住传音问道：
“教主，那胡三……难道是教中旧部？”
菩提着手中的枯荣藤，缓缓道：
“他非我截教门人。
若我所料不差，他本体应是青丘九尾天狐一脉，与女娲娘娘渊源颇深。
其修为，己至金仙巅峰，半步太乙。”
云霄倒吸一口凉气。
金仙巅峰。
在这鬼市之中，竟隐藏着如此大能。
“那他为何……”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所言，触及了他大道上的迷惘。”
菩提解释道，“诛仙剑阵，乃天道杀伐之器，亦蕴含至高的‘守护’与‘秩序’真意。
他困于自身血脉与道途的瓶颈久矣，我所言，恰好点醒了他。
他称我前辈，是敬我所传之‘道’，而非我之‘人’。”
云霄恍然，心中对教主的敬佩更甚。
“材料己齐，速回。”
菩提将枯荣藤收起，
“此地不宜久留。
那天兵巡查虽是被我们利用，但也说明鬼市己被注意。
那胡三认出我等跟脚，虽无恶意，却难免留下痕迹。”
两人不再耽搁，借着匿影袍的掩护，悄然向着鬼哭峡出口遁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离开峡谷之时，菩提忽然心有所感，停下脚步，望向峡谷一侧某个黑暗的洞窟。
“教主？”
云霄疑惑。
菩提目光深邃，低声道：
“有意思……没想到，除了那胡三，此地还藏着一位‘故人’……或者说，故人之物？”
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共鸣，源自他神魂最深处，与那洞窟中的某件东西，隐隐呼应。
那气息，锐利、孤高、而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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