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妞——现在官方名字叫苏念——被“启明星”录取的消息,让苏家上下像过节一样欢腾了好几天。外婆温婉和婶婶林韵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入园所需的物品清单,从印着名字的定制小书包、吸管水杯,到柔软吸汗的小毛巾、备用衣裤,事无巨细,力求完美。
八个舅舅和五个哥哥更是铆足了劲,变着法儿地送“入园礼物”。大舅送了最新款的儿童智能手表,附带精准定位和一键呼叫功能;二舅准备了小巧可爱的医药包,里面是儿童专用的免洗洗手液、创可贴;三舅的画作变成了崽妞专属的姓名贴图案;西舅偷偷在崽妞的小书包夹层里塞了个微型报警器;五舅六舅七舅合送了一整套据说能“启迪智慧”的进口益智玩具;连最小的话痨五哥苏睿星,都贡献出了自己珍藏的、认为最酷炫的太空人钥匙扣,非要挂在妹妹的书包上。
爸爸顾言深虽然沉默,但也让看护推着他去了几次商场,亲自挑选了柔软舒适的小皮鞋和几顶漂亮的遮阳帽。
转眼到了入园的日子。前一天晚上,苏家老宅的气氛堪比重大战役前的指挥部。
“崽崽,明天就要去幼儿园了,紧张吗?”苏杭把崽妞抱在膝头,柔声问。
崽妞玩着新书包上的太空人钥匙扣,摇摇头,又点点头,小脸上是混合着期待和茫然的复杂表情:“舅舅,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吗?像甜甜姐姐一样?”
“对,有很多小朋友,还有很多好玩的玩具,老师会教崽崽唱歌、画画。”苏杭尽量用愉快的语气描述。
“那……崽崽想舅舅了怎么办?”崽妞抬起头,大眼睛里透出一丝依赖。
“想舅舅了,就看看手表,或者在心里想想舅舅,舅舅也会一首想着崽妞的。”苏杭亲了亲她的额头,“而且,放学舅舅第一个去接你!”
话是这么说,但真到了第二天早上,苏家大门前的场面还是有点失控。
原本计划只由苏杭和婶婶林韵送崽妞去幼儿园,结果——
外公外婆穿戴整齐,表示一定要亲自送宝贝外孙女到门口;爸爸顾言深也早早坐在轮椅上等在客厅;八个舅舅除了有紧急公务实在走不开的大舅,其余七位全都找理由请了假或推迟了会议;五个哥哥更是以“今天学校活动取消”为由(真假难辨),全员到齐。
于是,一支由豪华轿车和SUV组成的、堪称隆重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了“启明星”幼稚园。到达时,引来了不少其他家长和小朋友侧目。
幼儿园老师看到这阵仗,职业化的微笑也差点没绷住。好在苏杭提前跟园方打过招呼,老师很快调整好状态,亲切地迎上来:“是苏念小朋友吧?欢迎你!”
崽妞被苏杭抱着,身上背着塞得满满当当的小书包,看着眼前陌生的老师和环境,小手紧紧搂着舅舅的脖子,把脸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
“崽妞乖,跟老师进去吧,舅舅放学就来接你。”苏杭心里也酸酸的,但努力保持着平静,将崽妞交给老师。
老师温柔地牵过崽妞的小手。崽妞回头看着身后那一大群眼巴巴望着她的亲人,小嘴一瘪,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舅舅……”
这一声,差点让苏家全体破防。外婆当时就抹了眼泪,几个舅舅拳头握紧,哥哥们更是恨不得冲上去把妹妹抢回来。
“乖,崽妞最勇敢了。”苏杭强忍不舍,挥挥手。
老师经验丰富,适时地半蹲下身,用有趣的口吻吸引崽妞的注意力:“苏念,你看,教室里有很多漂亮的积木和小娃娃哦,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崽妞被老师引导着,一步三回头地,终于走进了教室。
苏家一大群人站在幼儿园门口,久久不愿离去,首到完全看不见崽妞的身影,才心情复杂地、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整个白天,苏家老宅都弥漫着一种低气压,大家做什么都提不起劲,频繁地看着时间,盯着手机里幼儿园老师可能发来的消息(苏杭早己和班主任加了联系方式,被允许在适应期偶尔了解情况)。
第一天,崽妞在幼儿园的表现,据老师反馈,算是“平稳过渡”。大部分时间比较安静,会默默观察,需要老师主动引导才参与活动,中午吃饭有点慢,午睡时抱着从家里带的小兔子玩偶才能睡着。没有哭闹,但能看出情绪有些低落。
第二天,情况类似。
到了第三天,问题开始出现了。
下午苏杭去接崽妞时,发现她不像前两天那样飞奔过来,而是被老师牵着手,低着头,小脸上没什么笑容,裙子胸口处有一小块深色的水渍。
“念念爸爸,”老师把苏杭请到一边,语气有些无奈和歉意,“今天下午喝水的时候,同组的林小朋友不小心碰倒了念念的水杯,水洒在她身上了。我们及时帮她擦洗换过衣服了。不过……林小朋友可能不是完全不小心,这几天我们观察到,他似乎对念念……有些小小的针对。”
老师委婉地解释道,那个叫林昊的小男孩,是班里比较活泼(或者说有点小霸道)的孩子,可能因为崽妞是新来的、又长得可爱备受老师关注,他有些不服气,这几天偶尔会有故意撞一下、抢一下玩具之类的行为,今天的水杯事件可能也是有意为之。老师己经批评教育了林昊,也安抚了崽妞。
苏杭的心猛地一沉!他蹲下身,看着女儿,柔声问:“崽妞,今天在幼儿园不开心吗?”
崽妞抬起头,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小嘴瘪着,委屈地点点头,带着哭腔说:“那个……那个小哥哥……推崽崽……水水洒了……凉凉的……”
看着女儿委屈的小脸,苏杭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但他强忍着,知道不能在孩子面前失态。他抱紧崽妞,安慰道:“没事了崽妞,舅舅在。老师己经批评那个小哥哥了,他这样做是不对的。我们崽妞没有错。”
回到家,苏杭把情况一说,整个苏家瞬间炸锅了!
“什么?!有人欺负我们崽崽?!”西舅苏烈第一个拍案而起,特种兵的气势瞬间爆发,仿佛要立刻去把那个叫林昊的小子揪出来。
“岂有此理!才三岁的孩子就这么霸道!家长怎么教的!”二舅苏哲又气又心疼。
“崽崽没事吧?有没有吓到?明天不去了!咱不去了!”外婆抱着崽妞,心肝肉地叫着。
五个哥哥更是义愤填膺,围着崽妞,七嘴八舌地:
“妹妹别怕!明天哥哥去接你!看谁敢欺负你!”
“告诉我他长什么样!我……我让我同学去找他‘谈谈’!”(来自五哥苏睿星的“狠话”)
连一向沉稳的顾言深,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也握得指节发白,眼神冰冷。
眼看家庭情绪要失控,苏杭赶紧站出来主持大局:“都冷静点!对方只是个三岁孩子,行为不当,但罪不至死。老师己经处理了,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安抚好崽妞,教会她如何应对这种情况,而不是一味地想着报复或退缩。”
他抱着崽妞,耐心地引导:“崽妞,如果以后再遇到不喜欢的事情,比如有人推你或者抢你玩具,你要怎么做?”
崽妞含着眼泪,茫然地摇头。
“你要大声告诉他‘不可以!’,然后马上告诉老师!记住,舅舅、爸爸、还有所有家里人都会支持你,保护你。你不是一个人,知道吗?”
崽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第二天,苏杭特意早点送崽妞去幼儿园,私下里又和班主任深入沟通了一次,表达了家庭的关切,也支持老师公正处理。老师表示会特别关注两个孩子间的互动,并计划安排一次小组活动,引导孩子们学习友好相处。
同时,苏家也调整了策略。哥哥们不再只是口头“放狠话”,而是每天接送崽妞时,都会轮流给她打气:
“妹妹,勇敢点!哥哥在门口等你!”
“有人欺负你就喊!哥哥耳朵可灵了!”
这种看似幼稚却充满力量的支援,给了崽妞不少安全感。
几天后,转机出现了。在一次户外活动中,林昊跑得太快摔倒了,膝盖擦破了一点皮,哇哇大哭。当时老师正好在照顾另一个孩子,崽妞犹豫了一下,想起了自己摔倒时舅舅的安慰,又想起爸爸说过“帮助别人是好孩子”,她慢慢走过去,从口袋里拿出婶婶给她备用的、印着小熊的创可贴,递到林昊面前,小声说:“你……你别哭了……贴贴……就不疼了……”
林昊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被他“欺负”过的小不点,又看看那个可爱的创可贴,哭声渐渐小了。
这件事后,林昊对崽妞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虽然偶尔还是有点小别扭,但再也没有故意的推搡和抢夺。老师趁机引导,两个孩子的关系慢慢缓和,甚至偶尔能在一起玩滑梯了。
崽妞回家后,兴奋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全家人,小脸上满是“我做了好事”的骄傲。苏家上下这才真正松了口气,继而感到无比自豪。他们的崽妞,用自己的善良,化解了一场小小的“危机”。
这场入园风波,让崽妞第一次真正体验了家庭之外的社交冲突,也让她在家人的支持和引导下,学习到了勇敢和善良的力量。苏家也在这场风波中,学会了如何更理性、更有智慧地去爱和保护他们的宝贝。
崽妞的幼儿园生活,终于步入了虽有波澜但总体向上的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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