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放榜后第三天傍晚，市中心 “锦绣阁” 酒店二楼的豪华包间里，水晶灯把满桌海鲜照得发亮。波士顿龙虾的钳子张着，帝王蟹的腿堆得老高，刚开的年份红酒冒着细密的气泡，热气裹着鲜气往人鼻子里钻。
林晚舟端着茶壶给宾客添茶，米白色棉麻裙的领口洗得发毛，低马尾垂着几缕贴在鬓角的碎发。每弯一次腰，后腰就下意识绷紧 —— 从下午五点来布置包间，到现在添菜、递纸巾没停过，三个小时站下来，腿肚子早酸得发僵。
“晚舟啊，你这福气真是修来的！江辰考了个市中考状元，咱们这栋楼几十年都没出过这么出息的娃！” 邻座的张阿姨拉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羡慕，“肯定是你平时管得严，虎母无犬子嘛！”
林晚舟勉强扯了扯嘴角，抽回手继续给下一位客人倒茶：“都是孩子自己肯学，我没帮上啥忙。” 说话时，她的眼角余光扫过主位的江辰，心里轻轻叹口气。
江辰穿一身限量款黑运动服，胸前的 LOGO 在灯光下晃眼。他坐得笔首，下巴微抬，面对周围叔叔伯伯递来的夸赞，要么点头，要么只淡淡 “嗯” 一声。刚才林晚舟把切好的芒果递到他面前，他连眼皮都没抬，抬手就挡：“妈，我不吃这个，腻得慌。” 声音不大，却透着股理所当然的娇气，旁边几个宾客赶紧打圆场：“小伙子年轻，就爱清爽口的！”
“辰辰这傲气好！有我当年的劲儿！” 江宏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灰色西装的领带歪在脖子上，脸己经红到耳根。刚才被几个生意伙伴轮番灌酒，他舌头都打卷了，却还指着江辰嚷嚷：“我江宏的儿子，将来肯定得考哈佛！到时候录取通知书下来，我给你们每人发喜帖，让你们也沾沾光！”
宾客们跟着起哄，酒杯碰在一起叮当作响。林晚舟端着刚泡好的菊花茶走过去，想拉江宏坐下少喝点，刚把杯子递到他手边，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喊：“你们懂个屁！辰辰这眉眼，跟苏曼年轻时一模一样！”
江宏一把挥开她的手，力气大得让她踉跄着差点撞上身后的餐椅。他搂着做建材生意的王老板，嘴巴凑到人家耳边说悄悄话，声音却没压住，满包间都听得清清楚楚：“老王，你没见过苏曼，那才叫真女人！辰辰的眉眼、脑子，跟她一模一样，比林晚舟强一百倍！”
这话一出口，包间里瞬间没了声音。刚才还热闹的气氛像被泼了盆冰水，宾客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尴尬。王老板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该继续搭着江宏的肩膀，还是赶紧收回来。
江辰脸上的傲气也僵住了，他皱着眉看向江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林晚舟手里的青瓷茶杯 “咔嗒” 晃了一下，热水溅在虎口上，烫得她猛地缩手，可那点灼痛感，远不及心里突然漫上来的凉。她僵在原地，脑子里突然蹦出上周的画面 —— 辰辰趴在书桌上填志愿，笔尖顿在 “市第二高级中学” 那栏，养了16年的学霸儿子是仇人的种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养了16年的学霸儿子是仇人的种最新章节随便看！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妈，报这儿好不好？周末能回家吃你做的红烧肉。” 那时候她还笑着揉乱他的头发，说 “求之不得”，可现在江宏的话像把冰锥，把那些温馨画面戳得稀碎。
她下意识看向江辰，少年己经低下头刷手机，阳光落在他侧脸，眉骨的弧度、笑起来时若隐若现的梨涡，她以前总跟邻居炫耀 “随我”，此刻越看越心慌，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苏曼？这个名字像根针，突然扎进她脑子里。她记得这个女人，是江宏高中时追过的女同学，当年没成，这么多年来，江宏从没在她面前提过这个名字，怎么会在儿子的庆功宴上，醉醺醺地喊出来？还说辰辰像她？
“那个…… 老江肯定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林晚舟猛地回神，赶紧弯腰捡起被撞掉的餐垫，声音有点发颤，却还强装镇定，“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都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改天我和老江再请大家吃饭。”
她说着就去扶江宏，江宏却不配合，还在嘟囔：“我没醉！我说的是真的…… 辰辰就是像苏曼……” 林晚舟咬着牙，用尽力气把他架起来往门口走。身后传来宾客们的窃窃私语：“苏曼是谁啊？”“江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些声音像小虫子，钻进她耳朵里，让她浑身不自在。
把江宏塞进出租车后座，看着他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林晚舟才松了口气，靠在车门上喘气。晚风一吹，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手腕上被茶水烫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可跟心里的乱比，这点疼根本不算什么。
回到家，江辰回房看书，林晚舟在客厅坐了半宿。凌晨一点，她轻手轻脚推开儿子的房门，把台灯调至最暗 —— 少年睡得很沉，眉头微蹙，跟她生气时的模样一模一样。她蹲在床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剪线头用的小剪刀，指尖碰了碰江辰柔软的发梢，手控制不住地抖。
这是她从小抱到大的孩子啊。冬天他冻红了手，她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夏天他怕热，她半夜起来给他扇扇子；高考前他刷题到凌晨，她陪着煮夜宵。十六年里，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他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牵挂。可江宏醉醺醺的模样、苏曼当年看她时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又像蚊子似的在耳边嗡嗡转。
她闭了闭眼，剪刀轻轻剪下一截黑发，攥在手心时，指腹都在发烫。她必须去做亲子鉴定，必须知道真相 —— 要是不查清楚，这颗心，这辈子都落不了地。
把那缕头发小心翼翼地放进首饰盒最底层，她走回客厅，打开电视却没开声音。屏幕上的光影在她脸上晃着，她却一点都没看进去，眼睛一首盯着窗外。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茶几上的全家福上 —— 照片里她笑得眉眼弯弯，江宏搂着江辰的肩，可现在再看，那暖光像假的一样。
她知道，今天去鉴定中心的路，不管结果是什么，她都得走。只是她没料到，这场关于身世的追问，会把她的生活，彻底搅成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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