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
苏汐羽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冷嘲。
苏浅月那般惜命又野心勃勃的人,会舍得自尽?
不过是搏同情、搅混水的把戏罢了。
“是,幸好发现得早,救下来了。
如今阖府上下都在传,是……是大小姐您逼得二小姐活不下去了。”
云舒忧心忡忡,
“老爷发了好大的火,柳姨娘哭晕过去好几次,口口声声要老爷做主呢。”
果然如此。
苏汐羽丝毫不意外。
及笄礼上毁容,赏荷宴又被她抢尽风头,苏浅月和柳姨娘怎能不急?
这是要利用父亲的愧疚和舆论,反将她一军。
“父亲现在何处?”
“在……在二小姐的‘望月阁’。”
苏汐羽略一思忖,对云舒道:
“替我换一身素净的衣裙,不必上妆。”
她要以最“柔弱无辜”的姿态,去会会这场好戏。
望月阁内,气氛压抑。
苏浅月脸色苍白如纸,脖颈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柔弱地靠在床头,默默垂泪。
柳姨娘坐在床边,眼睛肿得像核桃,不时用帕子拭泪。
苏睿安则脸色铁青地坐在桌旁,眉头紧锁。
“父亲,姨娘。”
苏汐羽缓步走入,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一丝委屈。
见她进来,苏浅月仿佛受惊般瑟缩了一下,泪水落得更急。
柳姨娘则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射向她:
“你还敢来!
是不是非要逼死月儿,你才甘心!”
苏睿安重重一拍桌子:
“汐羽!
你看看你妹妹!
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
“父亲!”
苏汐羽蓦然抬头,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竟让父亲和姨娘如此指责!”
她不等苏睿安发作,快步走到床前,看着苏浅月,语气痛心疾首:
“妹妹!
你怎么如此糊涂!
昨日之事纯属意外,御医也说了好生调理未必不能恢复,你怎么就钻了牛角尖,要行此极端?
你若有事,让父亲和姨娘如何自处?
又让姐姐我……如何心安?”
她句句看似关心,却将“意外”和“钻牛角尖”钉死,暗指苏浅月心性不堪,承受能力差。
苏浅月被她这番抢白堵得一口气上不来,只能嘤嘤哭泣:
“姐姐……我……我如今这般模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怎么会没意思?”
苏汐羽握住她的手,力道不轻,眼神却无比“真诚”,
“容貌不过是皮囊,妹妹的才情品性才是根本。
父亲向来最疼爱你,难道会因为区区容貌就对妹妹另眼相看吗?
你若就此消沉,才是真正伤了父亲的心啊!”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到了苏睿安身上。
苏睿安闻言,脸色稍霁。
他确实更看重利益和体面,但苏浅月毕竟是他疼爱多年的女儿,见她如此,心中也有不忍。
此刻被苏汐羽一说,倒觉得苏浅月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不够坚强了。
柳姨娘见势不妙,立刻哭道:
“老爷!
月儿她是心里苦啊!
好好的脸成了这样,日后……日后可怎么办啊!”
苏汐羽松开苏浅月的手,转向苏睿安,忽然屈膝跪下,声音凄婉却清晰:
“父亲!
女儿知道,昨日之事,虽属意外,但终究因女儿而起,让妹妹受苦,让父亲烦忧,是女儿不孝!
女儿愿将名下西郊那处陪嫁田庄拿出,为妹妹遍寻名医,调理身体。
只求妹妹能想开些,莫要再让父亲姨娘伤心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西郊那处田庄,是苏汐羽生母留下的最丰厚的陪嫁之一,收益极好。
她竟然舍得拿出来?
苏睿安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嫡女,见她神色坦然,眼圈微红,满是诚恳与自责,对比躺在床上只会哭泣的苏浅月和一味指责的柳姨娘,高下立判。
他心中那杆天平,瞬间倾斜。
看看!
这才是嫡女应有的气度!
顾全大局,孝顺懂事!
柳姨娘和苏浅月也傻眼了。
她们本想借此逼苏汐羽让步,甚至让她受罚,却没料到她竟以退为进,不仅撇清了责任,还赢得了苏睿安的赞赏和愧疚!
“胡闹!
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岂能轻易动用!”
苏睿安连忙起身扶起苏汐羽,语气缓和了许多,“
为父知道你是好意,但此事与你无关,是她自己心性不坚。
快起来!”
他亲自扶起苏汐羽,看向床上的苏浅月,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
“月儿,你姐姐如此为你着想,你更该振作起来,好好养伤,莫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平白惹人笑话!”
苏浅月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起,指甲深陷入掌心。
她看着被父亲温言扶起的苏汐羽,看着她低眉顺眼下那掩不住的得意(她自以为),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
苏汐羽!
你等着!
今日之辱,我苏浅月必百倍奉还!
苏汐羽感受到身后那毒蛇般的目光,心中冷笑。
这就受不了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交出田庄不过是暂时舍弃一块肥肉,既能安抚父亲,又能将苏浅月架在火上烤——
拿了最大的好处,若还“想不开”,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回到揽月轩,云舒依旧不解:
“小姐,那田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苏汐羽神色平静,
“况且,那田庄的管事,早己是柳姨娘的人,收益大半都落入了她们囊中。
如今我主动‘献出’,父亲必定会派人清查账目,到时候……有她们头疼的。”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萧陌琰拿到漕运的消息后,会如何出手?
璟王和父亲,又会如何应对?
这潭水,己经被她搅得更浑了。
而她,只需静待时机,便可坐收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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