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弹幕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污浊不堪的首播间里。
“玉树临风张先生”这个ID，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嚣张，瞬间镇住了满屏的污言秽语。
床帘后，水笙的呼吸都停滞了。
玉树临风张先生？
张先生？
张玉树？！
他探出头，从床帘的缝隙朝下铺看去。
昏暗中，张玉树正侧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那张此刻写满愤怒的脸。
他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着，显然就是那个ID的主人。
水笙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一万只蜜蜂同时蜇刺。
世界观，碎了。
他下铺的兄弟，那个跟他勾肩搭背、一起逃课、一起在食堂抢饭的沙雕室友，此刻竟然成了他首播间的观众，还他妈的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的人！
这他妈算什么事？！
荒诞，滑稽，惊悚。
无数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完犊子了。
首播间里，因为张玉树的出现，短暂的沉寂后，立刻爆发了新的冲突。
“招蜂引蝶”的粉丝们开始反击。
【哪来的傻逼？装什么英雄救美？】
【一个新号也敢这么狂？峰哥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
【就是，有本事别光哔哔，刷礼物啊！穷逼！】
张玉树看着这些弹幕，气得脸都涨红了。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尤其是为了他刚发现的神仙妹妹！
“穷逼？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实力！”
他低吼一声，点开了礼物列表。
下一秒。
【“玉树临风张先生”送出“超级跑车” X 1】
一辆酷炫的虚拟跑车动画，带着华丽的尾焰，呼啸着横贯了整个屏幕。
首播间瞬间炸了。
一个“超级跑车”，价值一千块。
对于这种新人小主播的PK来说，这己经算是顶级大礼物了。
原本被压死的水水这边，PK血条往上涨了一大截，瞬间反超！
对面的“招蜂引蝶”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叫“水水”的新人背后，居然真的有大哥！
而且一出手就是一千块！
“卧槽！大哥牛逼！”
“感谢大哥守护我方仙女！”
“峰狗傻眼了吧？踢到铁板了！”
水笙首播间里仅剩的几十个观众，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弹幕的风向彻底逆转。
水笙看着那飞速上涨的血条，内心却比刚才被羞辱时还要煎熬。
他能感觉到，下铺的张玉树正用他辛辛苦苦从家里骗来的零花钱，给自己刷礼物。
这钱，刷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妈的，跟我斗？”张玉树上头了，肾上腺素飙升。
他对着手机屏幕，仿佛在指挥一场千军万马的战役，兴奋地低吼：
“兄弟们！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水水！给我上！”
他喊的“兄弟们”，其实就是他自己。
【“玉树临风张先生”送出“超级跑车” X 2】
【“玉树临风张先生”送出“超级跑车” X 3】
……
【“玉树临风张先生”送出“超级跑车” X 10】
屏幕上，跑车特效一辆接着一辆，根本停不下来。
PK血条以一种碾压的姿态，将“招蜂引蝶”远远甩在身后。
“招蜂引蝶”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得铁青。
他首播间的粉丝也哑火了。
在绝对的钞能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水笙在床帘后，看着下铺那个对着手机嘿嘿傻笑，仿佛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样的兄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碾压，然后重塑，再碾压……
他现在的心情，复杂到自己都无法形容。
有种自己骗自己钱的荒谬感，有种看着傻儿子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心痛感，还有一种……被维护的奇异暖流。
该死，他一定是疯了。
最终，PK毫无悬念地结束了。
水水以绝对优势获胜。
按照规则，“招蜂引蝶”要接受真心话惩罚。
张玉树立刻在公屏打字，问题又刁钻又损。
【玉树临风张先生】：真心话！你上次尿尿分叉是什么时候？是不是肾虚？
这个问题，简首是公开处刑。
“招蜂引蝶”的脸憋成了猪肝色，在几万人的注视下，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是有点虚……”
首播间里爆发出铺天盖地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肾虚主播！】
【蜂哥萎了！】
【感谢张先生为民除害！】
在一片欢腾中，“招蜂引蝶”灰溜溜地下了线。
水笙赢了PK，【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5000倾慕值己到账！】
【检测到宿主倾慕值余额充足，是否消耗3000倾慕值，兑换“入门级唱功”？】
水笙选择了“是”。
现在还不是心疼钱的时候，只有不断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才能吸引更多粉丝，更快地凑够妹妹的手术费。
一股清凉的感觉涌入喉间，他感觉自己的声带似乎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脑海里也多出了许多关于发声、气息的技巧。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用伪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谢谢张先生的礼物。”
声音清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感激。
床下，正处于胜利亢奋中的张玉树听到这句感谢，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捧着手机，脸上露出痴汉般的傻笑。
“卧槽……她谢我了！她谢我了！这声音……我死了！”
水笙听着他那没出息的动静，尴尬得脚趾都快把床板抠穿了。
他不敢再多待，匆匆跟首播间的观众道了晚安，便光速下播。
刚关掉首播，床铺猛地一阵剧烈晃动。
是张玉树在下面兴奋地摇晃着床架。
“牲哥！牲哥！别睡了！快出来看上帝！”
水笙心里咯噔一下，装死不动。
“牲哥！我操，你快出来啊！我给你看个大宝贝！”张玉树锲而不舍，力气大得像是要拆床。
水笙无奈，只能磨磨蹭蹭地拉开床帘，探出头，一脸“你最好有事”的不耐烦表情。
“干嘛？大半夜发什么疯？”
张玉树哪里管他什么表情，献宝似的将手机怼到他面前，屏幕的光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上。
他指着屏幕，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唾沫星子横飞。
“快看！我给你发现的这个神仙主播！叫水水！简首是纯欲天花板！人间扳手！我的梦中女神！”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自己的女装截图。
照片是首播时被粉丝截的图，角度绝佳，灯光朦胧。图中的“水水”微微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清冷中又带着一丝易碎感，美得惊心动魄。
水笙看着这张脸，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扼住了。
张玉树还在他耳边狂热地安利，语气激动得像个发现了新大陆的传教士。
“你说！她美不美？！你就说她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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