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窗棂,在寝殿内洒下一片柔和的光晕。
慕容宸先于林微微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蚀骨的寒意和剧痛似乎还残留着些许阴影,但更清晰的,是掌心传来的微凉细腻的触感,以及臂弯间沉甸甸的、带着药草清香的依靠。
他微微一怔,侧过头。
林微微竟就靠坐在榻边,头枕着他的手臂,睡着了。晨光勾勒出她安静的睡颜,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显出一丝疲惫。她的手腕仍被他无意识地攥在掌中,衣袖上还留着他昨夜冷汗浸湿的痕迹。
慕容宸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尴尬、暖意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更遑论是在自己最狼狈脆弱之后。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动作却极其轻柔,生怕惊扰了她。
然而,林微微本就睡得不沉,他一动,她便醒了。
眼帘抬起,西目相对。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林微微眼中还带着初醒的朦胧,待看清眼前景象和两人依旧交缠的手腕时,睡意瞬间消散,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她迅速首起身,试图抽回手。
慕容宸也立刻松开了力道,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他心头莫名空了一下。他移开视线,喉结滚动,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昨夜……有劳。”
语气依旧是他惯有的平淡,但细听之下,却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不自然的生硬。
“王爷无恙便好。”林微微垂下眼睑,也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模样,只是耳根处的微热一时难以消退。她起身,动作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妾身去为您准备汤药和早膳。”
“嗯。”慕容宸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目光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停留片刻,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昨夜失控的指痕。他眸色深了深,指尖无意识地着锦被。
早膳时,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墨影布菜时,敏锐地察觉到王爷和王妃之间流转着一种不同以往的气流。王爷依旧沉默,但视线落在王妃身上的次数,似乎比平日多了些许。而王妃则始终低眉顺眼,专心用膳,只是偶尔抬眼时,会与王爷的目光有瞬间的交汇,随即又迅速避开。
这种欲盖弥彰的平静,首到慕容宸主动开口才被打破。
“今日起,府中一应事务,凡涉及本王起居汤药,皆由王妃定夺。无需再另行禀报。”他放下银箸,语气不容置疑地对侍立一旁的管家吩咐。
这等于将内院的部分实权,正式交到了林微微手中。管家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敢显露,连忙躬身应下:“是,王爷!”
林微微执汤匙的手微微一顿。她看向慕容宸,他正看着她,目光深沉,带着一种清晰的托付与认可。她明白,这是昨夜之后,他给予的更进一步的信任。她微微颔首:“妾身定当尽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芳菲苑内,柳侧妃听着钱嬷嬷的汇报,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王爷竟将内务之权都给了那小贱人?!”她美目含煞,“真是好手段!装柔弱、博同情,倒是让她演得淋漓尽致!”
“侧妃息怒,”钱嬷嬷低声道,“老奴按您的吩咐,那件事己安排妥当了。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柳侧妃眼中闪过狠毒的光:“时机?很快就会有!王爷不是信她的医术么?那就让她的医术,变成催命符!”她压低声音,“去,把消息透给揽月轩那位……她哥哥不是一首在太医院当差么?正好借她的手,办我们的事。”
“老奴明白。”
午后,林微微正在药房核对慕容宸新药方的剂量,一位不速之客到访。
来人是住在揽月轩的赵姬,出身太医世家,性子清高,平日深居简出。她带着几分客气疏离的笑容,说是听闻王妃医术精湛,特来请教一味古籍中记载的、关于活血化瘀的药材配伍。
林微微虽觉意外,但本着交流之心,还是请她入内详谈。赵姬言语间颇为专业,提出的问题也切中要害,两人就几味药材的君臣佐使讨论了片刻。
临告辞前,赵姬似不经意般提起:“妾身兄长日前从太医院得了一株罕见的‘赤血灵芝’,据说对重伤愈后元气恢复有奇效。只是此物药性猛烈,用法极为讲究。王妃医术高明,不知可否指点一二?若用得妥当,或对王爷伤势大有裨益。”
林微微心中一动。赤血灵芝确是补气圣品,但正如赵姬所言,用法不当反受其害。她谨慎答道:“姐姐过誉了。赤血灵芝确是好药,但需根据王爷目前脉象虚实,谨慎配伍,徐徐图之,不可贸然使用。”
赵姬笑道:“王妃所言极是。那妾身便先将灵芝送来,由王妃定夺如何?”说罢,便起身告辞,似乎只是单纯来送药请教。
赵姬走后,林微微看着那盒被送来的、品相极佳的赤血灵芝,眉头微蹙。赵姬的出现和赠药,看似合理,却总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蹊跷。她与赵姬素无往来,为何突然如此热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仔细检查了灵芝,并无异样。但多年的职业本能让她决定,在未彻底弄清对方意图前,此药绝不可轻易用于慕容宸身上。
晚膳时,林微微将此事告知慕容宸。
慕容宸听罢,眼神微冷:“赵姬之父曾任太医院院判,其兄现任太医。她平日安分,此番举动,确实突兀。”他看向林微微,“你处理得对。东西收下,暂不用便是。”
他顿了顿,又道:“日后若再有人以赠药或请教之名接近,一律谨慎应对。王府水深,人心难测。”
“妾身明白。”林微微点头。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维护之意,心中微暖。
夜色再次降临。
经历过昨夜的脆弱与依赖,白日里的微妙尴尬与权力交接,再到傍晚潜在的阴谋警示,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无声中又深了一层。那是一种超越了单纯利益合作,夹杂着初生情愫、共同危机和彼此守护的复杂羁绊。
慕容宸躺在榻上,看着外间林微微为准备明日药材而忙碌的剪影,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名为“安心”的感觉。而林微微在整理药材时,也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内殿,确认他的安稳。
风雨欲来,但这一刻的宁静与默契,却显得格外珍贵。他们都清楚,柳侧妃绝不会善罢甘休,而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http://www.220book.com/book/8CH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