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们玩玩。”
林晚星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落在顾清寒和江灼耳中，却莫名激起一股热血。一种名为“搞事”的默契，在三人之间无声达成。
被动等待从不是他们的风格，尤其是当有人把爪子伸到他们地盘（学校）上来的时候。
调查分头进行。
顾清寒走的是“正统仙门”路线。他动用了家族的关系，以“学术研究”为名，调阅了本市近十年所有记录在案的、与青少年灵觉觉醒相关的卷宗和能量异常报告。他整日泡在市立修真图书馆的特藏区，对着那些落满灰尘的玉简和羊皮纸，用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进行交叉比对和分析，试图从浩如烟海的数据中找出那个“筛选者”可能遵循的规律或遗漏的蛛丝马迹。偶尔，他也会“不经意”地向几位德高望重、消息灵通的仙门前辈请教关于“跨界法术融合”与“大规模资质探测阵法”的“理论问题”，旁敲侧击。
江灼则充分发挥了他“魔修地头蛇”的优势。他不再漫无目的地打听，而是精准地找上了学校周边几个消息最灵通的“灰色”人物——那个总在巷口下棋、据说年轻时曾是厉害散修的王老头；那个开着不起眼杂货铺、实则暗中倒卖各种偏门材料的老板娘；甚至还有几个游荡在附近、消息比狗仔还灵通的低阶小妖。江灼用的手段也首接——威逼（展示他那不太稳定但足够唬人的雷电）、利诱（撒出林晚星之前任务赚的、还没捂热乎的下品灵石），外加一点“魔修命题组组长儿子”的虚张声势。他重点打听的是最近有没有什么“手很生”、“路子很杂”的新面孔在附近活动，或者有没有人收购过特定类型的、用于布置大型阵法的冷门材料。
而林晚星，她的调查方式最为……独特。
她既没有去翻故纸堆，也没有去混灰色地带。她只是像个最普通的高中生一样，上课，下课，去小卖部，在操场散步。
但她那双眼睛，看的东西却和别人不一样。
语文课上，老师讲解古诗词的意境，她却在观察窗外树叶摇曳的规律，与空气中残留的、几不可查的灵能涟漪做对比，试图反推那日阵法能量源头的可能方位。
生物实验课上，解剖青蛙，她盯着显微镜下细胞的律动，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知着整个学校地下那微弱却庞杂的灵脉网络的流向，寻找任何不自然的“淤塞”或“分流”点。
甚至是在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她都能从打饭阿姨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刻着古怪花纹的旧银镯上，感受到一丝与那日傀儡小鸟同源的、极淡的机关术气息。她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两眼，记下了花纹的样式。
她没有动用任何强大的法术，也没有展露任何惊人的修为，仅仅依靠着近乎本能的洞察力和对能量、痕迹、因果的敏锐感知，像拼图一样，将那些散落在校园各个角落的、被所有人忽略的细节，一点点收集起来。
几天后的傍晚，三人在学校后山那片僻静的小树林里碰头。
“卷宗显示，近五年，本市共有十七起未经确认的‘隐性灵根’波动记录，其中十一起发生地点，都位于几所重点中学，包括我们学校。”顾清寒率先开口，语气沉稳，“波动时间集中在月圆之夜前后，能量属性……混杂，无法归类。官方记录语焉不详，似乎有意淡化处理。”
“我这边有点意思，”江灼叼着根草茎，眼神发亮，“王老头说，大概半个月前，有个戴着兜帽、看不清脸的男人，在他那儿买了一大批‘定神檀香’的边角料，那玩意儿没啥大用，就是便宜，量大的话，倒是能勉强用来布置覆盖范围广、但效果很弱的惑心阵基。杂货铺老板娘也提到，有人用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走了一批报废的、带有基础聚灵符文的旧电路板，说是搞‘艺术创作’。”
定神檀香的边角料，报废的聚灵电路板……这些都是低级到几乎被修士遗忘的材料，但若以特定的、取巧的方式组合利用，确实能搭建起一个粗糙却有效的、如同体育课上那种规模的筛选阵法。
“还有，”江灼压低声音，“一个小花妖告诉我，她前几天晚上，看到有个黑影在实验楼的天台上，摆弄一些亮晶晶的、像玻璃碎片一样的东西，还对着月亮比比划划。”
西方占星术的痕迹，出现了。
林晚星安静地听完，然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用娟秀的字迹画着一些简图和一些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
“体育课跑道，东北角老槐树下，泥土蕴含微量‘引魂花’花粉，非本地物种，常用于增强幻象敏感性。”
“教学楼三楼西侧女厕，第三个隔间水箱后，发现一枚嵌在墙缝里的、失去效用的劣质‘扰灵钉’。”
“食堂打饭阿姨的银镯，花纹与傀儡术某个偏门分支的‘灵枢纹’有七成相似，可能是仿制品，或传承残缺。”
“另外，”她抬起头，看向实验楼的方向，“根据我这几天观察到的地脉灵流异常波动，结合月相和星位推算，如果对方要继续布阵或者启动下一步，最佳地点……是实验楼顶的天文观测台。时间，很可能就在明晚，月圆之夜。”
顾清寒和江灼看着林晚星那小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听着她条理清晰的分析，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一个动用家族资源翻阅秘卷，一个动用江湖关系打探消息，忙活了几天得到的线索，竟然还不如林晚星看似闲逛收集到的信息多、且精准！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观察力敏锐了，这简首像是……能首接看到“痕迹”本身！
江灼咽了口唾沫，第一次用一种近乎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晚星：“宝贝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开了天眼？”
顾清寒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震惊和探究同样浓烈。他想起家族古籍中关于某些特殊体质的记载，其中一种便是……
林晚星合上本子，没回答江灼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明晚月圆，天文观测台。对方很可能会有进一步动作。”
“我们去堵他！”江灼立刻摩拳擦掌。
顾清寒沉吟片刻：“对方身份不明，目的不明，且手段繁杂，需谨慎。我们是否应先通知师长……”
“通知师长，然后看着他们层层上报，开会讨论，最后不了了之？”林晚星反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而且，打草惊蛇，线索就断了。”
她看着两人：“我们要的，不是阻止一次行动，而是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想干什么。”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在她眼中映出清冷而坚定的光芒。
“明晚，我们去看看。”
“看看这位费尽心机、用这么‘节俭’的方式布阵筛选的仁兄，到底在找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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