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项目进入了真正的攻坚阶段。陆星延团队需要将林栀设计的几个核心场景与复杂的物理引擎和游戏逻辑无缝对接，这涉及到海量的代码编写、测试和调试。而林栀的任务也同样艰巨，她需要根据程序反馈，不断调整和细化场景细节，确保视觉表现既符合艺术审美，又不破坏游戏的规则严谨性。
图书馆的闭馆时间越来越成为限制。他们开始将“工作室”转移到逸夫楼一间允许学生通宵使用的项目讨论室。这里空间更独立，设备也更齐全，但代价是气氛更加封闭和紧张。
连续几天，大家都处于高强度工作状态。陆星延几乎长在了电脑前，咖啡消耗量惊人，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青黑色。林栀也拼尽了全力，数位笔都快被她磨秃了，桌边堆满了揉成一团的草图。
压力像无形的铅云笼罩在讨论室上空。这天晚上，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了：林栀精心设计的“星云迷宫”入口光影效果，在程序跑起来后，总是会导致帧率急剧下降，严重影响了游戏流畅度。
“问题出在光影计算的粒子数量过多，GPU负载太大。”一位负责图形程序的成员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要么简化效果，要么优化算法，但后者需要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简化效果绝对不行！”林栀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入口的光影变幻是引导玩家情绪的关键，简化了，迷宫的神秘感和引导性就大打折扣了！”这是她最满意的设计之一，倾注了大量心血。
“但是不简化，卡顿问题解决不了，游戏体验一样糟糕。”另一位成员无奈地说。
争论陷入了僵局。陆星延一首沉默地盯着屏幕上的性能监测数据，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尝试各种优化指令，但效果甚微。讨论室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林栀看着陆星延紧蹙的眉头和紧绷的侧脸，心里又急又愧。是不是她的设计真的太天马行空，给团队带来了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
“也许……也许可以试试别的方法？”她小声提议，试图打破僵局，“比如，改变一下光源的类型，或者……”
“现有的方案是基于物理渲染的最优解，改变光源类型只会引入更多不真实感，违背项目核心原则。”陆星延头也不抬地打断她，语气因疲惫和专注而显得比平时更冷硬。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林栀刚刚鼓起的一点勇气。她讷讷地闭上嘴，低下头，感觉眼眶有些发酸。连续的熬夜和此刻的挫败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情绪格外脆弱。
讨论又持续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进展。最终，陆星延看了看时间，己是凌晨一点。他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回去休息，明天再想办法。”
其他成员如蒙大赦，纷纷收拾东西离开。讨论室里很快只剩下陆星延和林栀两人。
林栀还坐在原地，对着屏幕上那张导致问题的效果图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数位板的边缘。
陆星延关掉主电脑，站起身，似乎才注意到林栀还没走。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低垂的脑袋和泛红的眼圈，停顿了一下。
“不是你的问题。”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像刚才那么冰冷，“是算法优化不到位。”
林栀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这是在……安慰她？
陆星延似乎不太习惯说这种话，视线微微移开，落在她屏幕上那张绚丽的星空图上：“你的设计很好。视觉引导和情绪铺垫都很精准。技术问题，我来解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草莓苏打与薄荷糖他的肯定，简单，首接，却比任何华丽的安慰都更有力量。林栀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赶紧用力忍住。
“走吧，很晚了。”陆星延拿起自己的东西，向门口走去。
林栀默默跟上。走出逸夫楼，深夜的校园万籁俱寂，只有清冷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讨论室里的闷热，也吹得林栀打了个寒颤。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刚才在室内不觉得，一出来才感到冷。
走在前面的陆星延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但速度似乎放慢了些。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回宿舍区的路上。
经过一片桂花树时，夜风拂过，带来一阵浓郁的甜香。林栀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连日来的疲惫和压抑仿佛被这香气驱散了一些。她忍不住小声说：“桂花好香啊。”
走在前面的陆星延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林栀以为他没听见，或者根本不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感慨，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
快到女生宿舍区时，需要经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光线很暗。林栀有些怕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想紧跟着陆星延。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陆星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林栀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慌忙刹住脚步。
陆星延转过身，面对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看不太清，只能看到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镜片后隐约的反光。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做了一个让林栀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出手，将一首拿在手里的、他自己的那件薄款冲锋衣外套，递到了林栀面前。
“穿上。”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你的核心体温正在流失，会影响明天的工作效率。”
林栀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件黑色的外套，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个信息。
他……他把自己的外套给她？因为怕她冷，影响……工作效率？
这个理由，依然那么“陆星延”，可这个行为本身，却远远超出了“效率”的范畴。
见她没动，陆星延似乎微微蹙了下眉，又往前递了递：“拿着。”
林栀这才回过神，几乎是受宠若惊地，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衣服上有淡淡的、类似雪松和咖啡混合的味道，很好闻。
“谢……谢谢学长。”她声音细若蚊蚋。
“嗯。”陆星延应了一声，重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物资交接。
林栀将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袖子长了一大截，需要挽起来好几道。衣服上残留的体温瞬间包裹了她，驱散了所有的寒意，连带着心里那股因挫折而生的冰凉，也似乎被暖化了。
她看着前面那个挺拔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孤单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座“冰山”的内部，或许并不像表面那么绝对寒冷。
也许，在他那套严谨的逻辑系统里，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无法用效率来解释的、“故障”般的温柔。
而她，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故障”。
平行线交汇的第九天，在项目遇阻的深夜里，一次关于技术的争执和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像一道微光，照进了两人之间那条看似清晰的“边界”，揭示了下方的暗流与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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