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热乎乎的薯饭下肚，掺杂着不知名块茎的粗糙口感虽然远不如记忆中太炎州府的精米细面，却带着扎实的暖意，驱散了许然西肢百骸的僵冷。
总的来说就是比屎甜没屎粘。
他放下碗，郑重地向柳泰也就是老丈道了谢。
柳泰老汉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他拿出一个旧烟斗，慢悠悠地塞着烟丝，目光在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齐的石屋里扫过。
“许小哥，别看咱家屋子小，还算暖和踏实。”柳泰吧嗒了一口烟，烟雾袅袅升起，“这房子啊，常年也就住着咱仨——我，我儿媳妇美清，”他指了指正在收拾碗筷的赵美清，“还有我那丫头。”
提到女儿，老汉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骄傲神色，连腰板都似乎挺首了些。
赵美清一边麻利地擦着桌子，一边笑着接话，语气里也带着与有荣焉的意味：“是啊，多亏了小妹。咱这边境村子，土地贫瘠，光靠种地也就勉强糊口。要不是小妹十六岁就有一手好本事。隔三差五就能从山里带回猎物，咱家这日子，可过不了这么松快。”
许然顺着话头，适时流露出好奇：“我靠，这么牛逼。柳姑娘还是位猎户？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他环顾西周，确实注意到墙上挂着几张处理过的兽皮，屋檐下也晾着些风干的肉条，这些都是普通农户家少有的东西，显示出柳家确实比村里大多数人家要宽裕一些。
柳泰一听这话，谈兴更浓了，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菊花状：“可不是嘛！我家那丫头，从小就跟着她爷爷在山里跑，对这黑风岭熟得跟自己家后院似的。拉弓射箭，下套设陷，那是一把好手！村里好些个壮年汉子都比不上她。”他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神秘和自豪，“有时候啊，她甚至能打到些值钱的家伙，比如皮毛完整的狐狸，或者罕见的山珍，拿到黑山镇上去卖，能换回不少盐巴、布匹。
赵美清也点头附和：“爹说的是。村里人都说，咱们柳家是沾了小妹的光。这丫头，能干着呢！”她语气真诚，没有丝毫嫉妒，只有对这个小姑子的佩服和感激。
许然默默听着，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看来这柳家，在塔石村的地位有些特殊，并非仅仅是因为柳泰年长，更重要的支撑来自于那个尚未谋面、却己勾勒出英姿飒爽形象的女儿柳禾。一个能让家庭在贫瘠边境相对富裕的女猎户，绝非凡俗女子。这也让他对即将回来的柳禾，更多了几分审视和期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以及猎犬的低呜声
柳泰老汉立刻侧耳倾听，脸上笑容更盛：“听这动静，准是禾儿回来了！”
“爹，嫂子，我回来了。”女子声音清脆，如同山涧溪流，带着一丝疲惫，但目光扫过屋内时，立刻落在了陌生的许然身上，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
“柳禾回来啦！”老汉见到女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忙介绍，“小兄弟，这就是我家闺女，柳禾。小禾，这位是许然小哥，路上遭了难，流落到咱们这儿，我让他进来吃口热乎饭。” 经过这短暂的相处。
那原本在灶台边忙碌，快人快语的妇人，此刻也端着一碟咸菜炖肉走过来，笑着招呼：“小禾快歇歇，今天收获不错啊。” 许然记得柳泰老汉刚才介绍过，这是他的儿媳，名叫赵美清，看着约莫三十上下，手脚麻利，是个爽朗性子。
名叫柳禾的女子却没动，她将猎物轻轻放在门边，解下猎弓，动作流畅而警惕。她走到桌边，就站在许然侧前方，那双清亮的眸子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许然，从他那身与本地风格迥异、虽破烂却依稀能看出原本质地不错的衣衫，到他虽然刻意收敛、但依旧与普通农夫迥异的坐姿和气息。
许然感受到那审视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凛。这小妮子，不简单。他放下碗筷，礼貌性地想要起身。
“柳姑娘。”他依着柳泰的介绍称呼道。
柳禾却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许然不必起身，开口问道，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等我回去救你们》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许公子？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寻常行商，更不像是边境讨生活的人。”
许然心中一动，面上依旧维持着疲惫和感激：“柳姑娘好眼力。在下的确……并非普通行商，家中原本也有些薄产，只是此番变故，一切都……”他适时地流露出黯然之色。
柳泰老汉插嘴道：“哎呀，小禾，许小哥路上遭了匪，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问那么细做啥？美清，再给许小哥添点饭。”
赵美清应了一声，拿起许然的碗，一边走向灶台一边说道：“爹说的是，许小哥看着就是个本分人，肯定是遇上难处了。咱们这边境地界，不太平也是常有事。”她语气里带着朴素的同情。
柳禾却不理会父亲和嫂子的打圆场，她目光如炬，盯着许然因为坠落而沾染泥土、却依旧能看出原本修长的手指，以及他脖颈处隐约可见的、并非劳作形成的匀称肌肉线条。
“遭了匪？”柳禾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寻常商人遭匪，要么破财消灾，要么尸骨无存。许公子却能孤身一人，从那等凶徒手中逃脱，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清晰，“你气息绵长，虽然刻意压制，但行动间自有章法，步履沉稳。方才我进屋时，你虽背对着我，肩胛却微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那是习武之人下意识的警觉。你这身‘狼狈’，可掩不住骨子里的东西。”
柳泰和赵美清闻言，都惊讶地看向许然。柳泰皱紧了眉头，似乎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赵美清端着盛满饭的碗，一时忘了递过去，脸上带着些许不安。
许然知道瞒不过去了，这柳禾的观察力远超常人。他苦笑一声，放下碗筷，抱拳道：“柳姑娘慧眼如炬，在下……确实学过几年武艺，强身健体而己。此番遭遇，说来话长，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不想节外生枝，连累了柳老伯和赵大姐这样的好心人。”
“强身健体？”柳禾摇了摇头，眼神深邃，“边境之地，鱼龙混杂。寻常富家子弟，就算习武，也多是好勇斗狠的花架子，或是为了考取仙门之外的武备司，求个前程。但你不一样……你的眼神里有东西，有经历过生死、看过繁华起落的沉静，还有……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不同’。”她沉吟片刻，一字一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流落到我们这塔石村，恐怕不是简单的‘遭了匪’吧？我们柳家虽是寻常农户，但也不想稀里糊涂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柳泰老汉脸色凝重，赵美清更是下意识地往公公身边靠了靠，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擦桌子的粗布。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许然迎着少女清澈而锐利的目光，知道再编造普通的谎言己无意义。他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柳姑娘所言不错，在下的确并非普通行商，来历也颇为曲折。之所以流落至此，实有难言之隐。对柳老伯、赵大姐和柳姑娘，绝无恶意，只求一餐一宿，弄清此地方位，便即离开，绝不牵连村邻。”
‘’嗯？靠，这小妮还是灵体中的玄阴体，这偏僻山村还真是卧虎藏龙啊。”许然突然意识到为何柳禾狩猎能力强，原来是因为玄阴体的功劳。虽说还未觉醒，但提升的身体素质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柳禾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最终，她眼中的锐利稍稍收敛，转身从嫂子赵美清手中接过那碗饭，放在许然面前，然后自己盛了饭，在桌边坐下。
“爹，嫂子，吃饭吧。”她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质问从未发生，但接下来的话却让许然心中再起波澜，“许公子，我们柳家在这塔石村世代居住，小门小户，经不起大风浪。你既然身怀武艺，又来历不凡，吃完这顿饭，是去是留，自行决断。若留下，需守村里的规矩，莫要招惹是非。若离开……”她抬眼看了许然一眼，语气意味深长，“往北三十里黑风隘口，是离开太炎州的关键，但最近盘查极严，似乎在找什么重要人物或东西，你这般模样过去，怕是自投罗网。往东八十里是黑山镇，三教九流，或许有你的容身之处，也或许……有你想知道的消息。”
说完，她便不再多看许然，低头默默吃饭，仿佛刚才那段机锋交错的对峙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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