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似在海浪里翻涌，时明时暗，芷羽只觉脑内晕涨，不能安眠，不能醒转。本能的推开枕头，让头降低位置，更多血液供给大脑，终于好受了些，第一个成型的想法是这个月可怜的工资到手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买个好点的枕头！
思绪陆陆续续归位，眼皮尚沉重的抬不起来的芷羽习惯性的第一时间摸索手机。本该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搜索无果。触感也不对，被子摸起来很丝滑。手再伸长一些竟找到了另外一只手——温热有生命力的手。芷羽被吓得一激灵，忙睁眼。眼前之人居然是梧桐！
淡淡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她魂牵梦系的容颜，他正青春年少，肆意昂扬。
原来是在梦里啊，芷羽幸福的想，指尖己不自知的爬上他的眉尖，鼻梁……
就在她的指腹将要离开他的唇时，他竟双唇微张，把它包裹起来。电流瞬间流窜至芷羽每个神经末梢。没有给她半点反应时间，攻守易势，她己被他压在身下。吴桐邪魅又清澈的眼睛首勾勾的盯着芷羽：“怎么这么害羞？昨晚可不这样。”
天啊天啊天啊，这居然还是个春梦！
光穿过青灰色的幔帐，被过滤的朦胧柔和。宽敞的拔步床西角都挂着羊脂玉雕刻的一串串玉环，温润的缠绕相交，碰撞声纯净而清亮。
*
烟花绽放后的宁静和肌肤温热包裹在一起，耳畔是吴桐均匀的呼吸，芷羽正要睡去。不想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芷羽轻拍吴桐的手，问，“你听到了吗？不会是有老鼠吧。”吴桐嗤笑，“是伺候的人，你还不习惯。”说着还调皮的掐了芷羽一把。窸窣声像得到指令一样停止了。芷羽满心只剩下对这梦的五星好评，还有伺候的人，这梦真是做的舒坦！
终于在吴桐的臂弯里沉沉睡去，恍惚间更远处的天边似乎传来了神女的吟唱。
*
穿过幔帐，穿过窗棂、树叶、高墙、屋檐，穿过清风、扬尘，穿过游廊、帷帽、香粉……
吟唱是南城教坊司传出来的，众人皆被这天籁惊艳，久久不愿打破余音。歌者一身衣着孤立在水榭中，头垂着，手垂着。发丝、衣袂轻扬。
书吏月奴率先称赞到，“妙，秒人啊！”
座首的是教坊司司正，儒雅风流的面相，约莫五十岁的，眉眼间难掩欣喜，捋着短须说，“难得难得。你再唱唱这首。”说着把词本翻到一页，递了过来。
【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
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赌珠玑满斗。
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
谁道腰肢窈窕，折旋笑得君王。】
兰舒趋身去看，并未接过书册。
只听她唱的尊贵雍容、风光无限，却暗含着身不由己的哀伤。
司正问，“为何哀伤？”
兰舒仍是低着头，有些犹疑的说：“贵人虽在尊位，然所喜所求皆系君王一人，奴家觉得悲伤。”
“哦？依你看，要如何才得完美？”
“回大人，何必完美？有失才有得，有喜也有悲，层次才会丰富。”
“不错不错，月奴，你看吧。”司正向月奴炫耀的说。
“是小的多虑了，那安排个小丫头与她照顾日常起居？”月奴识趣的讨好道。
兰舒闻言下意识的把残手又往袖子里藏了一分，仿佛众人目光又都投射在她的双手之上。
“好。”
“谢大人恩典。”兰舒施礼谢恩，退出水榭。
随着月奴喊到下一个，冬青娉娉袅袅的走来，优雅的脱下月白色帷帽，一身精致考究的舞衣，一张张扬夺目的面容。款款施礼道，“司正大人万福，奴家腰肢窈窕，胡旋舞跳得，霓裳舞也跳得。”
月奴喜欢这种张扬耀眼的美，配合地打了个手势。余瑶会意奏响琵琶，冬青应声起舞，果然身姿曼妙，妖冶魅惑，夺人眼球。一舞毕，她精准地收势拜倒在司正腿边，伴着微微起伏。优美的脖颈托起精致的脸庞仰望着司正。仿佛她己是他的囚徒，他己是她的城池。
不料司正正色道：“这魅惑之态要收敛些。舞者以舞动人，而非惑人。”看冬青正不知所措，补了一句，“单论舞技的话，炉火纯青。”又问起她旧城的事。
“大人，旧城的事奴家不想提，可以不说吗？”
“当然，当然。我只是想，你这样的妙人，在旧城必然是有主的，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找能不能回去，说不定主家正等着你。”
“没有了，他花光了雪点，被幻龙叼走了……我当时就在跟前。”冬青感到体内一阵异样的别扭，心口无端隐隐作痛。人也规矩地退到一旁。
“既如此，你可愿担起首席之责？”
冬青错愕，继而忙答，“谢大人提携，冬青任凭吩咐。”
*
意识再次回颅，思绪各归各位开始链接、交换信息。还是丝滑的被，偏硬的床，但没有另外一个人的温度。芷羽睁开眼，果然还是青灰色幔帐，还有残留的旖旎柔情。
即如此之好扬起幔帐进入下一个场景，是个厢房模样，纱帘又隔出了里外，里间是古里古气的梳妆台，古里古气的屏风。一个干练清爽的丫头迎了进来，接手掀起幔帐挂好。称呼：“夫人，”
芷羽应了一声，问：“诶？夫人？”
沫子回，“夫人，要不要先沐浴一下？”
芷羽羞红了脸，心想，什么社死现场啊，还好是梦里。尴尬的揪住被子，满床找衣服。沫子贴心的找来一件外袍，撑开在床前。芷羽顺从的穿上。顺着沫子，转过屏风，小门，后面是一片小园子，景观做的很淡雅，很宋，一个鱼池里游着金鱼，还有一个稍小的池子冒着热。芷羽心首口快，“不会是温泉吧？”
沫子说，“夫人，后面连着锅炉，烧好配上冷水，流过来的。你看这水一阵一阵的，是后面锅炉房一桶一桶倒的。”
“这也太先进了！”
“夫人，要把帘子拉上吗？”
这时又有两个小丫头端了水果和点心进来，在池边放好，芷羽真是忍不住要鼓掌，考虑的真周全。享受了一番泡澡，沫子在帘外汇报着一些应该是家中琐事，芷羽居然认真考虑了处置措施，很好的应对了。穿上了看着是宋制的汉服，很简单的居家款式，至此这个梦芷羽都是极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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