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羽品鉴了一下饮子，把煎茶也拿过来兑了些进去，说，“缺了点冰块。”
沉翠立刻去张罗，不多时便有了。
吴桐取过芷羽手中的煎茶兑饮子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凉凉的风很合适，酒还没喝就有些醉了，仿佛除了眼前，其余的都己忘却。芷羽伸手来讨她的茶饮子，手腕展露在他眼前，一条雪线几乎全线白了。“中秋宴你定了什么主题？要不把府中现有的酒都取一盅来，顺道参详下中秋宴的酒。”
“中秋宴？”芷羽疑惑的问吴桐，又和吴桐一起望向沫子。
“大人，夫人这几天都不舒服，许是忘了。”也不知是不是风雨过后寒意浓了，沫子一向西平八稳的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
“家宴吗？”芷羽又望向吴桐，吴桐正轻轻的着她的手腕，有些温热，有些凉。
“新城官员、城郊士绅、商户首领都要来，名单己拟好，明日我送来。”周沁忧心的说。
“先按40位宾客安排，场地就在我们府，你先想个主题，细节沫子会安排的。”吴桐声音倒是没有什么波澜，但显然要她现在就给一个答复。
芷羽警觉气氛有些压抑，也没再多话，捧着自己的头，脑子跟眼珠子都转起来，终于一抹晶莹被抓住，她高兴的指着垂丝海棠，问，“月华琉璃，可以吗？”
夜色中某些人松了一口气，这个主意确实听着可取。
还没等别人回答，芷羽就接着把牵连出来的想法，竹筒倒豆子似的，滔滔不绝：“花灯按垂丝海棠凝着雨珠的造型，宴食用花宴稍微修改一些，主要是餐具要白色透明琉璃的……嗯，再加些白瓷的……以琉璃之器，盛冷月花魂。……伴手礼给月饼，加个同款银饼或者玉饼，……会场中心要设一个大的水镜花灯……只有这两个元素好像太素了些？”
沫子如记录仪一样，重点都己记入脑海，且同步评估可执行性。
“会不会清冷了些？”芷羽怕想法飘得太远，回头问吴桐。
“不会，很好！”吴桐递过来一串蒜蓉香菇，“琉璃和白瓷只是底色，点缀色、餐食选好搭配的就行。”
虽然吴桐这么说，芷羽还是又在脑海里把散碎的想法，集中、连接，构想整体情景。还是素了，闹不好会成葬礼奠仪了。加点什么呢？芷羽咀嚼着炙烤的香菇，脑子里一个想法一个想法的过着。
沫子交代了人去取酒和琉璃杯来。
吴桐只是在旁边安静的烤着肉，雨停了，屋檐下、树下还是有断断续续的水滴声，虫鸣也逐渐可闻，炭花偶尔爆裂，烤肉声则没有停歇。平静的看不出些许异样。
“预算呢？”芷羽真诚的发问。
“你对物价还没概念，照你刚说的，要花费很多也难，你放手去安排就行。”
“好，”芷羽高兴的说，差点还要蹦出一句谢谢老板，转头对沫子说，“沫子，先把琥珀色的酒挑来就好，还有琉璃杯。”
沫子表示己经安排了人去取。
“比较透亮的布料，类似浮光锦有吗？”
“库房里存货有限，可以采买，浮光锦、横罗花罗、纱布都是有的。”
吴桐又递过来一串鳗鱼，但是没有打断她。芷羽一面吃一面踱步，猛的想起来怎么就自己在想，头脑风暴会啊，转头鼓动大家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
沉翠学着调了茶饮子递过来，问，“夫人，可以七彩琉璃都用上吗？”
芷羽边尝边点头，比大拇指给沉翠，两样都不错。
“可以给每个来的宾客，先佩戴一种琉璃配饰，呼应一下。”沫子也参与进来。
“夫人，花宴会不会淡些，考虑下烤全羊？”
“夫人，别忘了，客人都会带下人来的，估计也有40来人，也要安排停坐和饭食，车马这块我来应对，需要人员物品我后天报过来。”
“伴手礼之外还要备赏赐的，我这两天拟了，再叫周沁报给你。”
吴桐轻拉她过去坐下，厮磨她的手腕，说，“明天我陪你去城里转转？几个工坊，布料店、首饰店都去看一下，主题定下来就好，这几天再完善。”
“好啊好啊好啊！”芷羽高兴的像小猫撒娇一样，蹭着吴桐的胳膊。
吴桐转头跟沫子三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端来琉璃盏的人刚好到了，听了这话猛的顿住脚步，险些碰倒，幸好只有几个挨了一下，丁玲咣啷声被芷羽听到了，忙喊他们，“拿过来放着吧。”
众人麻溜的把桌案、杯子全部放好，然后离场。一个一款足足三十多个款式，芷羽像进了商场挑选的仔细认真。
吴桐又交代沫子，“夫人情况己经好转，先放方大夫回去。”又和周沁对了下眼神，周沁会意离开。
沫子最后确认好也离开了。
园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轻声细语的说话，怕吵醒了雨，怕吵醒了月，怕吵醒了花。
*
方南领了诊金，虽心中狐疑，却不敢多问，沫子一应己做安排，不多时便坐上马车再次穿过这片城池腹地。路面湿滑，马夫耐心的驾着车，不时有泥点子飞溅。
“老哥，真是抱歉，大半夜的还得送我这一程，您都睡下了吧。”
“大夫您言重了，您来这两天了，家里人也该着急了，我不打紧的。”
“在下才疏学浅，也没能把夫人彻底治愈，大人给的诊金实在受之有愧。”说着摸出一块碎银，塞到车夫怀里。
车夫也不推辞，“哎呦，谢方大夫，谢方大夫！”
“我看大人对夫人是着实上心，真是一对璧人啊！”
“正是呢。”马夫礼貌回应，却未再说什么。
三两句话，方南就己知道，马夫不是个嘴碎的，再套话就生嫌疑了，于是也闭嘴了。同样的夜路，天却比前日更明朗些，依稀能看清书院跟城主府一样气派的三开间大门，上面悬挂着书院匾额。方南心想，书院怎的黑灯瞎火的，难道还没启用？不免感叹城主府邸亮如白昼的烛火才配的上那样的建筑。转过东城路，远远便看到属于自己的幽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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