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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血夜·子时之前
皇城东北，镇武门角楼。
更鼓三声，沈知意负手立在垛口，夜风猎猎扬起她素白中衣。
——依制，她本该囚于宗人府待审，但皇上暗赐“提刑金牌”，许她三日内戴罪立功。
萧惊寒无声踏上城墙，把一件玄狐大氅披到她肩头：“风硬，别倒在下一场战斗前。”
沈知意侧首，目光落在远处黑黢黢的屋脊：“拓跋烈敢留三日期限，就是笃定我们破不了‘时间差’。他把毒、箭、玉佩、磁引、尸首，五层迷雾叠在一起，让我们每一层都抓不到活口。”
萧惊寒抽出佩刀，指腹刀镡：“那就一层层剖开。——先从活人剖。”
沈知意轻笑，抬手，把碎裂的月莲玉佩按在他掌心：“帮我守着它。三日后，我要用它做新婚坠，也要用它——锁拓跋烈的喉。”
二、提刑司·密室重开
亥时三刻，提刑司地下石室。
西壁火把摇曳，中央铁台躺着礼部尚书褚隆的遗体。
沈知意换上一袭窄袖青布劲装，袖口以白绡密缝——仵作“百衲衣”，防血污、防毒粉、防人心。
她抬手，七把薄如蝉翼的“柳叶刀”顺次排开。
——“开腔。”
刀尖自胸骨上窝一路向下，电光石火间，胸腔洞开。
“肺叶无淤血，心尖见针尖状出血点——金桂脂入心，符合两时辰延迟毒发。”
“胃内容物未消化完，有藕粉、桂花糕残渣。”沈知意以银匙挑起少量，置于水盆，滴入三滴“显影水”，汤面旋出淡金色泽。
“毒源确认：桂花糕。”
她抬眸，看向石室角落——那里，内侍副总管高荃被铁链锁了腕子，面色惨白。
“高公公，尚书的早膳由你亲送，还有什么话说？”
高荃颤声：“奴才只是奉御茶膳房之命，实在不知糕里有毒！”
沈知意以镊夹起胃中一块未及融化的桂瓣，举到火把下——花瓣中心，隐现极细“殷红砂”斑点。
“殷红砂”生于西域赤焰谷，与金桂脂同煮，可令毒性延迟、脉象呈“酒厥”之状，太医亦难辨。
“此物京城罕有，上月仅有一笔进货记录——鸿胪馆西庑，签收人：赵嵇。”
她话音未落，萧惊寒己提刀转身：“拿人。”
三、工部侍郎·赵嵇的“双生暗弩”
夜半，赵府。
赵嵇披衣而起，见院中月门处立着一道黑影，惊觉欲呼，刀锋己抵喉。
萧惊寒冷声：“太和殿顶，暗弩可是你督造？”
赵嵇汗如雨下：“下官只奉工部批文，加固殿瓦，实在不知什么弩！”
沈知意自阴影里步出，指尖转着一枚“七星钉”——那正是暗弩机括的制动销。
“弩机以磁石为引，需提前半刻置入瓦椽；而当日早朝后，唯有你能带匠师登顶。销钉上刻‘嵇’字小篆，你如何解释？”
赵嵇扑通跪地：“有人以我家小相胁！昨夜我收到此物……”
他颤着手，从怀里摸出半截“鸦羽令”——黑鸦卫最高追杀符。
沈知意与萧惊寒对视：拓跋烈早在三日前就布好退路，一旦阴谋败露，赵嵇便是替罪羊。
“想活，就按我说的做。”沈知意俯身，以刀背抬起赵嵇下颌，“明日午时，你亲自去乱葬岗，引拓跋烈现身。”
西、青禾·灯下黑
回提刑司路上，青禾远远迎上，神色慌乱。
“小姐，奴婢把纱灯里的枯魂草粉末送去给太医院，他们验出……验出还掺了‘碧磷粉’，遇热即燃，可瞬间将整街红灯笼化作火球！”
沈知意眸色一沉：“拓跋烈不仅想毁婚，还想在皇城制造‘天火’，逼皇上迁怒于我。”
青禾扑通跪下：“都是奴婢失职，请小姐责罚！”
沈知意却伸手，将她扶起：“若真想赎罪，替我送一封信——给皇上。”
信笺内容，仅八字：
“以火引火，以鸦制鸦。”
五、第二日·晨市口
京城最繁华的晨市口，忽然贴出一张“皇榜”：
“工部侍郎赵嵇，私造暗弩，毒杀礼部尚书，罪大恶极，即刻收押，明日午时，乱葬岗行刑，以儆效尤。”
百姓哗然。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两个时辰，便飞进各处暗桩。
沈知意立于高楼，俯瞰人潮：“拓跋烈，你自诩算无遗策，我就给你一把‘杀人灭口’的刀，看你会不会伸手来接。”
六、乱葬岗·血月东升
第三日，未时。
乱葬岗荒坟千里，枯树老鸦，腥风卷着纸钱打旋。
赵嵇被绑在木桩上，口中塞布，面如死灰。
监斩官，是萧惊寒。
刽子手大刀雪亮，刀背映出远处山坳——那里，沈知意着素衣、背药箱，潜伏于坟影之间。
她手边，是一架“诸葛连环弩”，改装自当日太和殿暗弩，以磁石反制磁石，专破黑鸦卫“鸦羽短箭”。
时辰到。
萧惊寒掷下火签：“斩——”
刀光未落，一枚飞石破空而来，“当”地击偏大刀。
黑影掠坟头，鸦羽令旗迎风招展——拓跋烈，现身！
他手一挥，十余名黑衣人自坟冢后跃出，刀光与残阳搅成血色旋涡。
萧惊寒拔刀迎上，刀口卷起龙吟，一式“破虏”横扫，当先两名黑衣人拦腰断倒。
沈知意叩动机括，“连环弩”三矢齐发，正中远处持弩黑鸦卫眉心。
场面瞬间混乱。
拓跋烈却鬼魅般掠至木桩，一刀挑断赵嵇绳索，冷笑：“废物，也配做替死鬼？”
赵嵇踉跄落地，竟从袖中抽出一柄“逆鳞匕首”，反手刺向拓跋烈腹心！
——这是沈知意与他昨夜密约：假意投诚，近身一击。
可匕首未及衣襟，拓跋烈左掌己扣住赵嵇喉骨，“咔嚓”一声脆响，赵嵇颈折如败絮。
“想杀我？你们配？”
他扬手把尸体砸向沈知意藏身处，借尸身遮蔽视线，人如夜枭扑至。
沈知意弃弩，翻身滚下山坳，袖中甩出“七星钉”，钉尖淬“七步倒”，寒星点点。
拓跋烈挥刀格挡，却听“噗”一声闷响——最后一枚七星钉，竟被他身后突然闪出的“疯乞”以肉身挡下！
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拓跋烈七成相似的面孔，却少了左眼中指——正是当日老铁匠铺被擒、本该死在牢里的“断指黑衣人”！
“哥……别再错下去。”
血自他唇角涌出，人却死死抱住拓跋烈腰际。
沈知意眸光震颤——黑鸦卫首领，竟有双生兄弟！
当年牢中自尽的，是弟弟；逃狱的，是哥哥。
“废物，滚！”拓跋烈怒极，一刀捅穿兄弟背心。
就在他刀尖未及拔出的一瞬，萧惊寒自斜刺里杀到，长刀贯日，一式“斩阎罗”首取拓跋烈右臂。
刀光血雨，一条断臂冲天而起。
拓跋烈嘶吼，鸦羽令旗换左手，旗杆尾端弹出“倒钩刃”，狠辣扫向萧惊寒咽喉。
沈知意借机欺身而上，袖中滑出“月莲玉佩”碎片，以断口锋刃抵住拓跋烈颈动脉：“别动。”
七、真相·三十层迷雾后的迷雾
乱葬岗深处，一座被挖空的巨坟，灯火通明。
——这是黑鸦卫真正的“最后的巢”。
沈知意将拓跋烈绑于石台，以铁索穿琵琶骨，萧惊寒亲自掌灯。
“三年前，黑鸦卫覆灭，你假死逃遁，暗中以‘殷红砂’私通西域，意图卷土重来。可惜，你等不到那天了。”
拓跋烈却仰天狂笑：“沈知意，你以为抓住我，就真相大白？真正想毁你大婚的，根本不是我！”
他咬牙，以舌顶出一枚“蜡丸”，丸破，一缕红烟升起。
沈知意急退，以袖掩鼻。
红烟散去，石台后壁竟缓缓移开，露出暗室——
暗室中，摆着一座小小灵位：
“先妣沈门温氏之位”
——沈知意生母！
灵位前，供着一只“鎏金缠枝圆盒”，盒盖刻着“月莲”纹样，与她破碎的玉佩，同源同料。
沈知意指尖颤抖，打开圆盒——里面是一叠泛黄信笺，落款：
“吾女知意，见字如晤。
若有一日，你与大婚受阻，持此盒赴镇武门角楼，以血为引，可见真正的仇人。”
笔迹，是她母亲亲笔。
萧惊寒眉头紧锁：“温伯母……当年不是病逝？”
拓跋烈咳出一口血，笑得肆意：“你母亲，是黑鸦卫第一任‘影主’。她死后，把黑鸦卫名单藏进月莲玉佩，交给你小姨月莲公主。皇上怕名单曝光，才欲除你而后快。我，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刀’。”
沈知意脸色瞬间雪白。
——原来，真正不想让她顺利成亲的，是九五之尊！
是皇上，借黑鸦卫余孽之名，布下毒、箭、火三重杀局；
是皇上，以“提刑金牌”逼她三日破案，只为让她亲手“斩草除根”，把拓跋烈这个唯一知密者灭口！
萧惊寒握紧刀柄，指节泛青：“我这就进宫，问个明白！”
沈知意却抬手拦住，目中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冷冽寒光：“不，我们换一种方式——让他自己，把真相昭告天下。”
八、反局·以鸦制鸦
当夜，一封“黑鸦卫秘册”被飞箭射入宗人府大门。
册上，详细记载三年来朝廷要员与黑鸦卫私盐、军火、西域奴隶交易记录。
最后一页，赫然盖着“皇帝私玺”朱印！
宗人府连夜进宫面圣。
与此同时，京城九门同时张贴拓跋烈“血书供状”：
“臣以残命告天下：黑鸦卫所有罪行，皆奉皇命而行。
今以死谏，望天下人共审之！”
朱红手印，是拓跋烈被斩断臂后，以血按押。
一夜之间，朝野震动，百官联名上奏，请求“彻查黑鸦卫案”。
皇上震怒，却无可奈何——因为沈知意己携“月莲玉佩”碎片，立于金銮殿正中，高举那叠母亲遗信：
“臣女愿以沈氏满门、以己性命，恳请陛下重审黑鸦卫旧案，给天下一个交代！”
百官之前，她一刀划破掌心，血滴在玉佩碎片，玉佩竟渗出密密麻麻小字——正是黑鸦卫全部名单与皇上下达的密杀令！
皇上脸色铁青，踉跄后退，手指沈知意，却半个字也吐不出。
萧惊寒拔刀挡在她身前，目光如炬：“陛下，真相己白，您还要杀多少人，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九、尾声·新婚礼
一个月后。
黑鸦卫案昭雪，皇上“病重”，传位于太子，自号“太上皇”，迁居西苑。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封沈知意为“天下提刑总捕正使”，掌刑名、纠百官，开女官先河。
同日，萧惊寒辞官，携沈知意归隐“月莲山庄”。
山庄内，百亩菜园，绿意盎然——那是利威尔兵长亲手替她辟的“无香菜净土”，作为“跨次元贺礼”。
喜堂上，红绸高挂，百官来贺。
沈知意着一袭凤冠霞帔，却赤足踩过清水白石，手中捧的，不是合卺酒，而是一盏“清汤火锅”。
她举杯，对月而笑：“愿此后，法眼如炬，红尘无忧；愿此后，锅中有菜，菜里无香菜；愿此后——
天下无冤，人间皆安。”
萧惊寒拥她入怀，低头吻在她眉心：“夫人，余生请多指教。”
远处，晨钟初响，天光破晓。
——旧案己结，新人生，才刚刚开始。
【第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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