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医生己经候着了。仔细检查后,确认苏晚星只是皮外伤,晞晞也因为惊吓哭累了,在厉烬寒怀里沉沉睡去,并无大碍。
厉烬寒紧绷的神经这才彻底松弛下来,但周身那股骇人的低气压却并未散去。他将睡熟的晞晞小心翼翼地放进婴儿床,盖好被子,站在那里凝视了许久,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与后怕,仿佛一眨眼,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就会消失。
苏晚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他高大却莫名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刚才公园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如同天神般降临的身影,以及此刻这毫不掩饰的舐犊情深,都像重锤,一次次敲击着她冰封的心。
佣人送来温水和压惊的汤药,厉烬寒亲自接过,走到苏晚星面前,蹲下身,将温水递到她手中,声音是刻意放缓的低沉:“喝点水,定定神。”
他的动作自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关切。苏晚星没有矫情,接过来小口喝着,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
“那些人……”她放下水杯,忍不住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赵天成和罗兰家族。”厉烬寒接过话,眼神瞬间冷了下去,但面对她时,又努力克制着那股戾气,“我会处理干净,绝不会再有下次。”
他的保证,简短,却带着血雨腥风的重量。
苏晚星看着他眼底未散的猩红,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那个叱咤商界、手段狠厉的厉烬寒,为了她和孩子,可以变得多么可怕。
“谢谢你。”她轻声说,这三个字发自内心。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恩怨纠葛,今天他救了晞晞,这是不争的事实。
厉烬寒因为她这句道谢,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抬眸,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复杂:“晚星,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以前……是我混蛋。我被所谓的‘恩情’和表象蒙蔽了双眼,伤害了你,也差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指的是她和孩子。
这是苏晚星第一次听他如此首白地承认错误,语气里没有高高在上的施舍,只有沉甸甸的悔意。她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都过去了。”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波动。原谅不是一句话就能轻易给出的,但恨意,似乎也在这一天天的纠缠和这一次的生死相依中,悄然变淡。
厉烬寒没有逼迫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微微蜷缩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带着薄茧,却奇异地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苏晚星的手指颤了颤,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立刻抽回。
这是一种默许。
一种态度的软化。
厉烬寒感受到掌心那细微的回应,心脏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狂喜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他不敢用力,只是更紧地、却又极其小心地包裹住她的手,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晚星,”他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专注,“给我一个机会。不是补偿,不是亏欠。只是一个……重新认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的目光太灼热,太真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让苏晚星几乎无法首视。
重新开始?
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伤害和算计,真的可以吗?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厉烬寒明白了。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握着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平和的气息,没有了往日的剑拔弩张,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破冰初融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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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厉烬寒果然以雷霆手段展开了报复。
赵家名下企业接连遭到厉氏全方位的商业狙击,股价暴跌,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赵天成更是被爆出多项违法犯罪证据,锒铛入狱,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而罗兰家族在亚太区的业务受到毁灭性打击,损失惨重,不得不灰头土脸地退出市场,之前趾高气昂的艾薇·罗兰也彻底销声匿迹。
厉烬寒用一场血腥而高效的商战,向所有人宣告——动他厉烬寒的逆鳞,就要有被连根拔起的觉悟!
这些消息,苏晚星或多或少都听到了。她没有同情赵天成和罗兰家族,对厉烬寒的手段也并不意外。她只是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身边这个男人,拥有怎样可怕的力量,以及……他将她和孩子,放在了怎样一个不容侵犯的位置。
他依旧很忙,处理着报复行动带来的后续影响和公司事务,但每天都会准时回家,陪着她和晞晞。他甚至开始尝试下厨,虽然成果依旧堪忧,但那份笨拙的用心,却让苏晚星冷硬的心肠,一点点被焐热。
她开始偶尔会对他露出真心的、不带讽刺的微笑;会在他在书房熬夜工作时,默默给他送上一杯热牛奶;会在晞晞咿呀学语喊“爸爸”时,温柔地纠正发音……
点点滴滴,细微的变化,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别墅里的氛围。
这天晚上,哄睡晞晞后,苏晚星回到主卧(自公园事件后,厉烬寒便以安全为由,“顺理成章”地让她搬回了主卧,而他则睡在旁边的位置,保持着克制和距离),发现厉烬寒还没睡,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她的那本素描本在看。
那是她记录“星晞”设计灵感和偶尔心情随笔的本子。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跳,有些慌乱,下意识就想上前夺回。
厉烬寒却抬起头,看向她,眼神里没有探究,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欣赏的温柔。
“这里,”他指着素描本上她随手画下的一幅草稿,那是一个破碎的瓷瓶,被金色的丝线重新缠绕、缝合,形成一种残缺却惊心动魄的美,“很像你。”
苏晚星怔住了。
他看懂了她想表达的东西——破碎之后,用更坚韧的力量,完成的重生。
厉烬寒合上素描本,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朝她伸出手,目光专注而诚挚:“晚星,我知道过去无法抹去。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下的时间,去弥补,去证明。”
他的手掌宽厚,带着邀请的意味。
苏晚星看着他的手,又看向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公园里他恐慌的眼神,他抱着晞晞时温柔的低语,他处理危机时狠厉果决的背影……无数画面在她脑中闪过。
恨,似乎真的淡了。
怕,也渐渐散了。
剩下的,是一种复杂的,连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厉烬寒浑身一震,随即,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悸动席卷了他!他猛地收紧手掌,将她的手牢牢握住,力道大得甚至有些发疼,仿佛生怕这是一场易碎的梦。
苏晚星没有挣脱,只是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
没有言语。
但这一刻的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窗外,月色如水,温柔地笼罩着这栋曾经充满冰冷与算计的别墅。屋内,两只曾经互相伤害、彼此试探的手,终于跨越了重重阻碍,紧紧交握。
前路或许依旧漫长,风雨或许仍未停歇。
但至少在此刻,他们选择了,风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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